台下的学生听到这里,有如惊雷耳边鸣,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茫然无措,即使大家隐隐约约都能猜到校长还未说出的话。
台上的校长情绪慢慢稳定,一字一顿地说:“最终医院还是没能保住郭老师,她在昨晚……离开了。”说到最后,校长干脆闭上了眼睛,头往上仰,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最后几个字说完。
台下学生一脸茫然,难以置信地看着校长,企求他能把话收回去重新说一次,但是他们失望了。台上那个一米八,三十多岁的男人纹丝不动,只有眼皮在急剧地跳动着。
孩子们失望了,轻微的哭泣声悄然铺满整个教室,声音越来越大,涉及人数也越来越多。邹顺闭上眼睛,把身子往后倾靠,尽量不让那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
郭老师一生超然,定不会为这生死有所动容,哭哭啼啼只是俗人所为,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真能像庄子唱歌载舞悼念亡人者不过寥寥,而且谁又能保证庄子没有偷偷抹泪呢?
过了许久,教室里哭声渐小,只剩下丝丝缕缕嘶哑的声音。校长一字一顿地说:“以后你们的语文课由我来上,但今天我实在无法讲课,你们就先回家吧。”教室里没有人动,校长看着大家,“郭老师在离开之前,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些信亲自交到你们的手里。”说到这里,校长的声音又禁不住颤抖起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早早准备了这些信……班长,来分发一下。”
班长闻言,一步一顿,走上讲台,拿起信件,一一分发。
分发完毕,“放学!”话刚离开嘴皮校长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邹顺看着手中的信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自己昨天没能看出郭老师的病状呢?若是早早发现,早早劝她就医,或许又会是另一种结局吧。想到这里,邹顺的心就像是猫抓一样难受。
邹顺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恍恍惚惚,若得若失。夜晚,他打开信件,里面只有简单的一段话:石田村的山很高,观莲镇的路很长,大部分人一辈子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但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走出去,外面有你没见过的世界。
石田村是邹顺所在的村子,是隶属于观莲镇的村子。以前的老一辈人,很多都未曾进过城,大多在地里刨食,最多也就在三乡五镇混个名声。
这是邹顺第一次直面自己的阶层,直面自己的身份,十年来,虽然无甚烦恼,但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在观莲镇之外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那里也有放牛娃吗?也会种烤烟吗?也像他们一样读书吗?邹顺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像先辈一样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刨食吗?自己这看起来幸福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前路。
彻夜难眠。
第二天照常上课,邹顺和箫鹏一路无言,快到学校时,箫鹏突然对邹顺说了一句:“或许前天早晨你说的是对的,郭老师真的是个极好的老师。”
邹顺没说话。
他不想问郭老师在给箫鹏的信里说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信足以改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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