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卷宗里,不仅记录了宋衍之和晏牧留下的口供。
而且还涉及到秘密押解到林泉大狱的囚犯名单。
晏瀛洲在林泉大狱时,翻阅地方狱典曾看到京城押解过去的囚犯名单。
他们和断肠人一起被关进林泉大狱,但他查不到他们究竟所犯何事。
但既然是机密卷宗,需得刑部尚书动用权限才能调出,那自然是被关照过不可外泄的。
裴尚书犹豫再三,最终去求他的老亲家帮忙说情。
宁天南以舅舅的名义,试图说服晏瀛洲放弃调阅这批卷宗。
裴宁两家不顾子女意愿,顶住京城舆论风波,强行结成姻亲,只因双方都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如今,宁天南好不容易和裴家缔结姻亲,怎么能放任他这个侄子打击他的盟友?
奈何晏瀛洲油盐不进,执意不肯接受舅舅的劝诫。
宁天南颜面无光,愤然道:“我这个当舅舅的好话说尽,你怎么就是不肯听长辈一句劝?”
晏瀛洲冷然看着他。
他恼道:“如今裴宁两家结亲,裴尚书也算是你的远亲,你难道要六亲不认不成?”
从宁天南嘴里说出“六亲不认”这个词,晏瀛洲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尊你一声舅舅,是看在亡母的份上。”
那双狭长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宁天南怒气冲冲的脸。
“当年我娘怎么求你的……”
“你忘了?”
宁天南一愣,脸上的怒气转为心虚。
晏瀛洲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冷冷道:“我没忘。”
十几年前,晏牧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垂髫小儿。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忘记,他娘带着他回平西侯府为父亲求情。
那时候,晏家已无京中亲眷,宁氏求遍京城熟识的友人,他们都无法在御前说得上话。
囚禁晏牧的旨意是先皇亲自下的。
她只好求到亲哥哥宁天南家,期盼着这个身居高位的嫡亲兄长能出面为晏牧说一句话。
但宁天南避之如瘟疫。
多年以后,晏瀛洲依然记得,宁氏带着他跪在平西侯府门口。
府里的下人都劝四小姐带着晏少爷回去。
那一天在下暴雨,晏瀛洲当时尚且年幼,但他知道他们被拒之门外。
他至今记得,密集的雨点砸在身上有多疼。
哪怕他闭上眼,拼命埋着头,眼皮也被砸得生疼。
多年来,他经常想起那一天的风雨,想起暴雨中他娘跪地哀求的情景。
暴雨浇落在宁氏的头上身上,沿着她美丽的脸庞,汇聚成涓流,混合着泪水不断流下。
这是他唯一一次见到他娘亲低头。
后来天牢里传出他父亲晏牧的死讯,宁氏设法打点关系,才得知晏牧早已深受重伤。
最后那几天,无人医治,他的伤口化脓,引来无数蚊蝇后,活活病死狱中。
那具尸体因狱卒担心传染疾病,趁夜拖到乱葬岗焚烧了。
从那一天起,晏瀛洲再也没见过他娘的笑容。
以前那个巧笑倩兮的温柔妇人,一夜之间变得强势凌厉。
她做主变卖了京城的房产,带着晏老夫人和一双儿子南下,回到晏氏老家清河县。
晏瀛洲对舅舅一家的记忆从此中断。
现在,宁天南想以庶妹宁天心的名义说服他,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了。
以前对他娘亲不好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好。
宁天南几次欲言又止,撕不下脸皮来求晏瀛洲。
晏瀛洲冷笑道:“从我娘带我离京那天起,我就当外祖家的亲戚全都死绝了。”
宁天南硬着头皮道:“你爹当年……我也救不了他,后来我不是让你娘回家来住么?”
是,他想接宁天心回家。
但晏瀛洲记得,晏老夫人告诉过他,宁家的代价是宁天心自请下堂,抛弃亲子。
他冷冷一笑,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从狱卒做起,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宁天南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第一,我不想让牢里再走失一个重犯,不想让无辜入狱的人再横死牢中。”
“第二,”他的笑容一凛,眼神冷漠,“我在等舅舅进去那天,亲自看守我的亲舅舅。”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宁天南一个人在身后发愣。
“四妹妹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东西……”
他心里却感到一阵恶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仿佛被打了一耳光的眩晕中回过神来。
岂有此理!
他堂堂世袭平西侯,竟然被一个庶女所出的孽子踩在脚下?
既然晏瀛洲无情无义,那他也不必顾忌最后一层亲情的遮羞布了。
“来人!”
宁天南怒道:“把落霞院给我烧了!一片瓦都不要留!”
他想起宁天心那双饱含怒火和鄙夷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能照进人心,毫不留情地撕去他光鲜华丽的侯爵外衣,照见他内心的软弱怯懦。
宁天心带着她的儿子跪在侯府门口时,他看到过那双眼睛。
只到现在,他午夜梦回之际,他还记得被那双眼睛逼视的感觉。
这座偌大的侯府,少了一个庶女住过的院子也没什么。
他再也不想留下任何宁天心存在过的痕迹。
平西侯府起火。
这件事在京城里到处都传遍了,奇就奇在只烧光了一个没人住的院子。
阮思听晏瀛洲说了他们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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