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分头”又说了句:“你好。”
我说:“你也好。”
“中分头”朝舞台上看了看,然后问我:“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说:“还应该有谁?”
“中分头”看了看腕子上的机械表:“早场不是该开演了吗?”
我说:“演什么?”
“中分头”说:“《40年》啊。”
我想起来了,演出公告说写着,一楼上演《倒退》,二楼上演《40年》难道刚才那些事情真的都是演出?我已经凌乱了。
我说:“可能出了什么事故,推迟演出了吧。”
“中分头”说:“唉,我特意调了班”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看了看,又弯腰看了看椅背上的座位号,最后他的眼睛渐渐转过来,停在了我的座位上:“你是多少号?”
我愣了一下:“你是多少号?”
“中分头”再次看了看手上的票:“40排6号,你这是我的座位。”
这么大的剧院,这么多座位,我随便在通道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恰恰就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可以立即换个座位,但是我很不服气,就说:“我能看看你的票吗?”
“中分头”把手上的票递过来:“喏。”
我接过来,把票面朝着舞台看了看,什么果然写着:红都剧院40排6号。上演剧目:舞台剧《40年》。开演时间:4月22日早8:00。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坚守文艺战线,誓为核城添彩。
这就没法解释了,我是自己坐下来的,如果说这是个骗局,那我更像一个托儿,但我目前还没有崩溃,我很清楚我不是托儿,那是怎么回事儿?
人类的思维总是有盲角的,我使劲地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中分头”说:“你能让一下吗?”
我没有动,我说:“不是有很多空座吗?随便坐吧。”
“中分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连小孩都知道,要对号入座。”
我终于站起来,朝旁边挪了个座位,但马上想到,他坐下来之后我跟他就会挨着了,于是又挪了一个座位,跟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心里还在想,千分之一的几率,为什么我偏偏就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中分头”坐下来,又四下张望起来,似乎在寻找工作人员。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把脑袋转向了我,有些戒备地打量了我一下,问:“你有票吗?”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差点说出:我有通行证。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我有票。”
“中分头”说:“那你是多少号啊?”
我说:“我在第一排。”
“中分头”说:“那你怎么不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我说:“我马上走。我想问一下,这个剧是什么内容?”
“中分头”说:“这是根据一个获奖中篇小说改编的,你没读过原作?”
我说:“没有。”
“中分头”说:“实际上,导演把黄苍耳的《倒退》和振荣的《40年》合并在一起了,等于一部剧的上下集,我昨天早上在一楼看到《倒退》,今天又来二楼看《40年》,这个顺序才是对的。你看过上集吗?”
我说:“没有。”
“中分头”马上很武断地摇了摇头:“那你悟不到这部舞台剧的精髓。”
我说:“我还是想知道,这部剧讲的是什么啊?”
“中分头”说:“表面是讲解放军跟国民党奋勇作战的故事,但它隐藏着更深刻的内核。”
我说:“我就想知道它的内核是什么?”
“中分头”说:“看演出就像吃饭,不能让别人嚼碎了再喂你,那就没营养了。”
这个比喻真恶心。
好吧,跟我刚刚经历的“演出”一样,都是云山雾罩。
我不再说话,接着想,我为什么坐在了他的座位号上忽然来了灵感,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口袋里装着所有座位的票,他从门缝看到我坐在哪儿,就撕下那张票,然后走进来把我赶开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那张票上没有年份,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我又跟他搭话了:“你是哪个单位的?”
“中分头”看了看我:“你呢?”
我卡了一下,赶紧回忆了一下“919事故”烈士陵园里的墓碑,我父亲是404厂的高级技师,我不能冒充,asa的父亲是404厂档案科的副科长,我也不能冒充,我隐约记得小差的父亲是机床组的副组长,马上说:“我是机床组的。”
“中分头”看了看我,突然冷冷地说:“我就是机床组的。”
好吧,我随便一坐就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撒个谎正巧是他的单位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只是在盼,我平时最烦的闹钟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我叫醒?
我记得小差的父亲叫肖大勇,他是机床组副组长,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测,这个“中分头”不会是小差他爸吧?
看看,人就是这么被洗脑的,我已经不知不觉地相信我回到1979年了。
我就问了:“你贵姓?”
“中分头”说:“免贵,我姓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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