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天下早已不再是二十年前了,大梁的平静太平只不过是浮于表面。就拿两年前临江郡鼠疫猖獗一事说,地方官员相互推诿,京都朝臣不思作为,皇上沉溺酒宴诗会,赵氏,早已不是二十年前赵旭刚称帝时的样子了。“
温亭把目光投向窗外,倏忽轻蔑一笑:“宴清所言不差,既如此,那赵氏如何配稳坐大梁的皇位!”
陈宴清猛然抬头,“温亭,你是想……”
他没有说下去,提壶倒了杯茶,想了想,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也好,这江山本就不该属于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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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已毕,严笙看着停下抚琴的羞月,忽然开口道:“羞月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羞月诧异,一双美眸瞪得滚圆,讷讷道:“公子这是何意?”
严笙将右臂放在木椅的扶手上,倚靠着一边,偏头盯着羞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羞月,本名秦月,荆州人,前荆州太守之女。两年前,荆州临江郡鼠疫,整个荆州只有秦太守一人恪尽职守,上奏朝廷,痛陈鼠疫之害、形势之危。奈何朝廷在一月后才派来寥寥数人,纵然秦大人已竭力控制疫情,但此时临江郡鼠疫早已扩散到荆州各处,一发不可收拾,临江郡满城倾覆,亡者不计。数日后,皇上龙颜大怒,以渎职的罪名,在临江郡太守府,就地处决了秦太守一家。”
严笙紧盯着眼前脸色惨白的羞月,这个柔弱又无依无靠的女子,就像是海中浮萍,在世间浮沉飘零。
严笙每说一句话后,羞月的脸色便要白上一分。
严笙忽然有些不忍。
她心中微叹,看着已经容貌失色、毫无血色的羞月,软了声音,“羞月姑娘,我不过问你的过去,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想不想离开燕春院?寄身于烟柳之地,想来也是姑娘的无奈之举!”
羞月听着自己的过去被血淋淋的揭开,有些无措,又有些害怕。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忍不住浑身颤抖。
每当在夜深人静时,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两年前那天,满是鲜血、刀光剑影的苏府,看见死在面前的爹娘,看见一个偷偷被送走的女孩满脸眼泪恐慌。
两年过去了,那日的惨景却从未变得模糊,时间所不能带走的,是满门覆灭的仇恨和那天给她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在黑夜紧紧抱住自己,仇恨压得她喘不过气,寻仇无门的她又陷入前路未知的迷茫,久久不能入睡。
她应该怎样才能回到从前?要怎样才能为爹、娘、兄弟姊妹和全府那么多条活生生惨死的性命报仇?
可是,那个人是皇帝啊!呵呵,大梁的皇帝!
泪水抑制不住从她紧闭的眼间涌出,缓缓淌下两行泪痕。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子哽咽哭泣的声音,但这哭声也压得极低。
这样压抑的哭声,是平日里躲避旁人偷偷垂泪的委屈哀怨,是孤身背负血海深仇的无奈不甘!
严笙听着,心里一阵难受。
羞月姑娘就好像前世的自己。
只是,她还有重来的机会,而羞月却是永远和家人阴阳相隔。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才渐渐停歇,房中归于一片寂静。
再抬头时,羞月虽眼眶和鼻尖泛红,但已经神色如常,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羞月姑娘……”严笙有些担心。
羞月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三娘和院里的姐妹都待羞月很好,奴家在这里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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