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晴天。
院子里,清风拂过花圃的鸠草丛,‘沙沙’的,米粒大小的紫色小花轻轻摇曳,就像一簇簇在白日下绽放的仙女棒。
这鸠草,叶如羽状,常年翠绿,四季都可开花,又因贱生贱长,很容易养活,因此常被拿来当作观赏的花草来种植,在南雨州随便可见。另外,它还是一种很常见的药材,几乎浑身是宝。比如,它的果实能直接食用,可以调理肠胃,专治消食不良;它的叶子晒干了能够泡水服用,虽然微微发苦,却生津解渴,祛热解乏;它的根茎可以熬煮成水,用于浸泡洗浴,可驱寒祛湿,缓解疲劳。长期泡脚,还可以祛除脚臭……所以,人们又习惯叫它百灵紫,或者百鸟草——到了秋冬季节,当野外食物匮乏的时候,许多鸟类都会食用它掉落的种子,以此熬到来年的开春。
闻悟趴着窗户,看着相隔一条走廊的小院。撒了个谎说要休息哄走了母亲,他一边看着小花园里的鸠草一边整理思绪。
由于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因而他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回到了半年前的这个荒谬的结论。此刻,他更愿意相信,之前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全都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自己将它与现实混淆,导致一时之间有些错乱。
这不是好事么?
母亲病重去世,闻卿觉灵遇袭,自己反抗遭害,这些都是假的,不是该庆幸么?闻悟想到这里,眉头却揪了起来。
可万一是真的呢?
闻悟心里七上八下,头又有点痛了。不止于此,每每想起那几幕刻骨的情景,他的心就会像被切割捣碎一般绞痛。
‘哐’的一声,他将窗户放下。刚才看了,闻卿已经离开,应该是去学堂了,所以现在外面没人,正好可以出去转转。
闻悟打开门,伸头瞄了瞄,溜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又溜回来了,从书桌那拿了纸笔写了两句留言,这才放心离开。
元家,说是家,其实更像是一个小村子。它占地八百多亩,红墙圈围,总共分为东、南、西、北四厢,分别对应四个方向。
闻悟所在的位置,便是北厢,在元家的北面。整个元家,就属这里距离元望镇的中心最远,走路得走上近半个时辰。
从北门出来,几个门守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闻悟却是习以为常了,自顾沿着红墙过去,朝着圩市的方向走去。
元家,元望镇,听名字似是以元姓为首,其然不然。整个镇子约有一万人,只有大约两成是元姓,另外还有两个大姓,一为许,二为杨。其中,许姓人数最多,元姓次之,杨姓最少不足千人。但是,虽然人口不如许姓宗族,元家却是镇上唯一的一个大家族,在元望镇的威望最大,乃至在整个泰明府都小有些名气,属于泰明府十大家族的末尾。
闻悟记得,半年前……他也说不清是现实的半年前,还是梦里的半年前,总之,泰明府的府主工云飞曾从镇上经过。如果没有记错,当时的府主工云飞,带着人去陨龙墟讨伐一个什么很厉害的妖兽,结果反被伏击,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这可是件大事。
闻悟思前想后,觉得在家里问三问四,难免会引起怀疑,不如出来找些线索,搞清楚状况。当然,其实是他压根就记不住那些小事了。毕竟,不管是做梦还是现实,谁没事会去记住那些日常小事?鸡毛蒜皮的东西,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而即便是那些稍微大点的事情,比如元文觉灵这种,他也只是有个印象,具体何日何时,他都记不清了。
咚咚咚——
忽然,后面奔来几匹马。
闻悟回头看看,随即低下头。
总共四匹马,一白三棕。白马在前,骑手是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皂白的锦衣,腰挂短刀,长得虎头虎脑。
“呦嚯——”
少年挥舞着马鞭,又喊又叫,看起来很兴奋,“好狗不挡道,闪开,闪开——”
闻悟靠边走。
整条大路得有一丈多两丈宽,然而,少年策马却是偏不走中间。他抡一圈马鞭,猛一挥,‘啪’地一声,狠狠地抽了出去。
闻悟只觉脑后生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后背就挨了一鞭。这一鞭,直抽得他一个趔趄,踉跄几步,差点就扑摔了。
“让你挡道!哈哈,吃爷马屁吧,哈哈哈——”
少年一边喊着一边回头看他一眼,大笑着扬长而去。另外三骑相继奔过,有得一起取笑,有得视若无睹,丝毫不在意。
闻悟扶着墙,捂着后肩,疼得直抽凉气。他灰头土脸,咬着牙盯着远去的几匹高头大马,眼里冒着火,有着恨,屈辱,却不敢作声。
元浩,元家三房的二少爷。
闻悟挨着墙缓了缓,摸到后背的衣服是裂了一个小口子,不过看起来是没出血。他吸吸气,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走,但只走了几步,突然狠狠地捶了墙壁几下,又踢了几脚。他一肚子的怒火,还有怨愤,然而只能憋着,憋得两眼发红。
但是没办法,比不过。人家是元家的正亲,父亲又是元家的掌事,在元家的地位根本不是外姓表亲可以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他还是元家近十年来最早觉灵的人。
闻悟抹抹眼睛,继续往前走。说句一点不夸张的话,今个儿元浩真就将自己打残在这里,也不会受到家族多大的惩罚。而事实上,在闻悟的记忆里,自己真就会在半年后被他打死。虽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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