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银针度命,实际就是体内缝合之术。
曲红将银针从元浩的伤口表面刺入,找到里面断裂的经脉,先是于近心边止血,然后将断口重连。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然而她确实是以银针为线,挑起断脉的两端将之重新拼合。凭空想象,此刻的经脉与银针就像是‘艹’形,两根银针各挑一侧,将经脉串联重接。
闻悟只觉头皮发麻。
试想一下,现在有一条绳子断了,它表面盖了一张布,然后,你需要用两根银针隔着布面将下面的绳子重新串联起来……
现在,曲红所做的事,比这还要难十倍百倍!因为经脉血管不是绳子,中空的不在少数,而且人的皮肉也不像布匹那么轻薄。如曲红这般施术,不仅要对人体的经脉血管、皮肉肌理了如指掌,还需要对银针传达到指尖的反馈一清二楚,然后,银针细软,几乎无法按照正常手法做出细微的操作,还得往其中灌注一定的灵气,最后才是缝接……
这就是六级药士吗?闻悟以前对于药士的等级之分没有什么概念,他只觉得,五六级相对于两sān_jí,大概就是厉害一点的大夫。曲红帮他母亲治疗的时候,他因为是男子,不方便在场,所以也没见过她施展医术,此刻算是第一次见识,心头大为震撼。
医将死之人,生将朽之骨,莫过于此。如果六级药士就有这等技术,七级呢?八级呢?最高级的九等呢?闻悟不敢想了。
大约一刻钟,曲红的额头已经见汗。
闻悟拦住欲上前的药士,摇摇头。他能够感觉到曲红此刻的状态,类似于入神,外界的一点点打扰都有可能让她分心。
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元浩的胸口一圈已经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银针,那密集的程度就像一个刺猬。但说来也奇怪,扎了这么多的针,竟然没见多少新血。闻悟仔细观察,留意到这些银针的色泽有异,猜测很可能泡过某种药水,有止血作用。
“唿——”
终于,曲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的她,早已香汗淋漓,发丝黏在额上、耳畔,稍显凌乱却另有一番韵味。
闻悟适时递上手绢。
曲红接过擦擦汗,吩咐道,“不要动他,让人再拿一个药炉进来,烧驱瘟木,温度可以再高一点。还有,每隔半个时辰给他灌3钱祛邪液、5钱药精,每一个时辰补三勺净水……嗯,差不多就这些了,你们两个多费点心,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能不能熬到天亮了。”
“是。”
两名药士赶紧应诺,旁观到现在,早已跃跃欲试了。
闻悟看元浩的呼吸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这就救活了?”
“哪有这般容易。”曲红擦干脸上的汗,白了他一眼,“他的心脉受损严重,我只能修复一部分,接下来还得看他的自愈能力。如果他命不该绝,几个时辰之后,断裂的经脉自会重连,小命就算保住了,要是天亮之前还没有起色,那就可以拉去埋了。”
“喔。”
“不过嘛,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半个废人了。”曲红洗净手,擦擦干净。
闻悟丝毫不觉意外,看了她一眼。
曲红作为女人的直觉极为敏锐,问:“干嘛?”
“呃,每个六级药士都像你一样……”闻悟想说‘厉害’,稍顿了一下,拗口地道:“的吗?”
“噗。”
曲红笑了,有些自得地颔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怎嘛?现在知道你老师我的厉害了吧?老师我没诳你吧?”
闻悟讪讪地‘呵呵’。
曲红愉快地笑着,“走吧,到里面说,我还要给他开几个方子,等会你带给元家的人。”说话间,她将手绢丢回给他,接回上一个问题,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问你,你在学堂的时候,同一堂的学生,每个人的水平都一样吗?”
闻悟跟她回到内堂的工作间,摇摇头,“当然不是,良莠不齐。”
“知道就好,同样的道理,即使是同一个等级的药士,能力也可能差别很大。药士的考核毕竟是死的,如果只是为了通过考核,完全可以进行针对性的学习。懂我意思吧?”曲红走到桌案后,想要喝点水,却发现茶水都冷了。
闻悟上前去,用油灯点燃了茶炉,烧上两杯水,“就像学堂的考试,只保证下限。”
“不笨嘛。”
曲红坐下来,笑着看他一眼,又说:“不过,医术不是儿戏,药士的考核是很严格的,所以能通过的人能力还是有保障的。不过吧,医术这种东西,最讲经验,有的时候,同一个等级的药士,差距也可能会很大,这个就看个人的悟性和经历了。”
“意思是多给人看病吗?”闻悟觉得奇怪。平日,曲红一不坐堂,二不出医,大部分时间就坐在那鉴别药材,哪来的经历?
“当然,不过,只靠在外行医,太慢了。”曲红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军中呆个一年半载,你就明白了。”
闻悟恍然大悟。确实,要积累治伤的经验,还有比军队更适合的地方吗?
曲红低头写着方子,说:“你就不要好高骛远了,刚读了几本医术,连入门都不算呢,好好把那些书背好,先考个二级药士再说吧。”
“哦。”闻悟悻悻地苦笑。将烧开的热水给她的茶杯添满,又烧上半壶水。而后,他一时闲下来了,站在一旁看她写着药方。
曲红头都不抬,“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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