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晚上经过一片废墟,位于城市边缘,大概是夜里两点,或者更晚,但都是后半夜。
我不开车,也不打车,只用步行。
从我工作的地方到住的地方,最短的捷径就是穿过这片废墟。
深夜的废墟阴森而宁静,但我很喜欢。
嘈杂的城市令人心烦,单调的工作让人生厌,我唯独能在城市睡着的时候,在这个生人勿近的地方享受片刻宁静,体味那不知来自何处的幽香。
虽然有些光照不到的地方必须小心,让人不悦之外,我觉得这片废墟充满魅力。
夏天的虫鸣,冬日的飞雪,还有偶尔从废弃的大楼里鬼鬼祟祟冒出来的偷情男女,都透着野性,都透着与文明不同的别样风情。
我也有时会顺着没有扶手的楼梯爬上天台,去看看星星。
那只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但我依然只在城市的边缘徘徊,一面是繁华,一面是荒凉。
这大概就是一个农村孩子的悲哀。
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住不进城市的心了。
我沿着公路慢慢地走着,昏黄的路灯在阴沉的夜空下苟延残喘,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天阴得厉害,能吞掉路灯幽弱的光。
要下雨了吧,我胸前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很奇怪,火烧出来的伤,却偏偏不喜欢水。
我无耐地笑。
人生就如同我老家里的那台破手扶拖拉机,刚刚出现的时候一尘不染,人人都爱护,生怕碰了磕了,但磕磕碰碰却总是难免。
等到身上的伤在年岁里积重难返,当光鲜不再的时候,人们就开始嫌弃它,甚至张三李四阿猫阿狗任谁都可以来踩一脚,砸一锤。
直到伤痕累累,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静候消亡轮回的时候……
你以为一切都将结束。
但这才是痛苦的开端。
轮回,轮回是美好的吗?
你的现在不也在轮回之中,美好吗?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股骚气,将我拉回现实。
身旁的绿篱里窜出一条肥硕的橘猫,从我的脚边扑向马路对面。
就在快要隐没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
昏黄的灯光下,我分明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着凶光。
我的毛孔不由自主地收缩,汗毛根根竖立,一丝凉意从脊背爬上了后脑。
狗东西,我朝它啐了一口,但随即便被自己逗笑。
明明是一只猫,明明是一只猫,哈哈哈。
我笑着抬脚,从绿篱上跨过,下了马路。
天似乎更阴沉了,依稀迸了个雨星子。
得快点走了,七月的雨,下起来很认真。
风似乎停了,周围安静的有些古怪。
前面的废墟里那幢摇摇欲坠的危楼如同一个比周围黑暗更加黝黑的怪兽。
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张牙舞爪。
衬着远处的微光露出丑陋的轮廓。
本就微弱的灯光在身后一点一点地退开。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幢大楼已经废弃了三年,以前是家很高档的会所,毁于一场大火,烧死了十几个女人。
都是年轻漂亮风骚奔放的女人。
红粉骷髅,红粉骷髅,当女人褪去那层妖娆的人皮真的烂成一堆白骨的时候,那样子……
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努力让眼睛尽快适应这黑暗。
这一带从那以后一直都不太平。
因为烧死了太多人,又是城乡结合部,没有人愿意当接盘侠。
整个地皮就被撂下了。
但事还没有完。
先是一个男人半年后死在了危楼里。
被发现的时候尸体破坏严重,眼睛被人挖掉。
据说现场非常血腥。
那地方我去看过。
虽然已经历了几次雨水的洗刷,那里仍然能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
似乎还有一股臭哄哄的气味。
就像……猪下水扔在太阳底下腐烂变臭时那油腻腻的味道。
不能想了,我感到有些恶心,恶心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大约又过了半年,一个女人死在楼下的空地上。
见到的人都说死得很香艳。
赤裸的身体仅套着一双齐臀的黑丝袜,性感的身材被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
鲜艳的红唇像是新画过的,在初升的阳光下还闪着钻石般绚丽的光彩。
但香艳不代表安详,她的眼珠同样被人挖掉。
至此,这个地方彻彻底底被毁掉了。
不论是谁,出于何种原因,犯下了这样的罪恶。
受伤最大的无疑是这片土地。
地开始日复一日的衰败,日复一日的荒凉。
但也意外地成了冒险者的乐园。
这座城市真的太无聊了,无聊到人可以不去敬畏生命。
时常有人深夜跑到这里练胆,也有人光天化日地在这里野战。
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报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是在示威?还是在宣泄?又或者,仅仅只是刺激。
好在凶杀再没有继续。
可能只是报复性杀人,对那些无聊的人没什么兴趣。
想到这里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脚步也慢了下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危楼跟前。
经过了大火洗礼的建筑早已找不见昔日的辉煌。
留给岁月的只有千疮百孔的狰狞模样。
那一个一个开敞的门洞和窗户里面,是让人局促不安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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