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跟哪儿?想了想,道,“于理不合啊。”
皇帝停下书写望了她一眼,她也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正襟危站,一副待命的模样。皇帝见她这样就笑了,轻轻一嗤:“呦,已经准备听命了。”
秋姜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敢表现出来,懵懂道:“是啊。”
皇帝又挑眉笑了笑,轻轻舒了口气:“你是正三品女史,掌管的后宫礼仪、文书典籍的工作,让你在御前侍奉确实有些不妥。”
“正是。”她也配合着笑了笑。
皇帝低下头继续练字,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如此,朕就晋你为正二品女侍中,出纳皇命,为朕专司起草文书诏令、整理奏章之事。”
秋姜一怔,整个人都回不了神了。
后宫女官虽有女侍中和女尚书一职,但常年空缺,这等实权一向掌握在中书省重要官员的手中,为中书省和尚书省所把持,由皇帝亲信任职。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真正掌握起草诏书与诏令,便是第一时间掌握朝堂动态和皇帝的心思,无论官职高低,便是实际上的“宰相”。
秋姜汗如雨下。这是要和整个中书省和尚书省各大小官员争宠争权的节奏吗?这特么就是在作死啊!她忙跪倒在地:“奴婢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当此大任。”
皇帝淡淡道:“你想抗旨?”
秋姜只觉得有一根利箭直接戳入了心口,正中靶心,难以反驳,难以躲避,咬着牙撑住,只得苦着脸道:“微臣领命。”
皇帝搁了笔笑道:“好了好了,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位子,你倒好,跟死了耶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要你去掌管宫中所有的如厕清洁呢。”
“……”我还真宁可去掌管宫中所有如厕的清洁!
晋升女侍中之后,秋姜被特许搬到宣政殿的西殿偏殿,近身随侍皇帝。一开始,她心里确实是惶恐的,但是久而久之,发现皇帝只是让她照着他说过的话书写,倒不让她出谋划策,心里也落了。她肚子里那点墨水,旁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要真让她议政参政,那真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伙计。
但是搁旁人眼里,她如今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自然另眼相看,明里暗里送礼的都踏破了门槛。她一开始还推拒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家百折不挠啊,且皇帝的态度睁一眼闭一眼的,她后来也就欣然接受了。当然,这其中的分寸她还是把着的。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入了冬。今年的气温降地格外快,虽还未下雪,夜间霜霭已是澒洞一片。秋姜晨起梳洗后,用了些膳点便去了宣政殿东殿。
皇帝已经起来了,就着黄福泉端来的茶盏漱口,末了用帕子掖掖嘴,看到她,笑了下:“睡得好不?这些日子越发懒怠了,起得比朕都晚。”
秋姜想:还不是你说早上不用我伺候;嘴里当然不敢这么应答,低头道,“那微臣从今日起早起吧。”
“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皇帝轻笑了声,不再理会她,由黄福泉换了朝服,其余侍从宦者为他佩戴衮冕。
秋姜低着头在那儿垂首待命,皇帝从她身侧经过时,又停下了步子,沉吟了会儿,道:“明日得闲,下了朝后朕陪你出宫一趟吧。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谢家看看?”
秋姜霍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吃惊的模样极为可爱,杏眼圆睁,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准确性。皇帝哼笑了声:“君无戏言,准备一下吧。”
皇帝都走了,她才回过神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黄福泉经过时轻轻咳嗽了声,捏着嗓子轻声提醒:“谢侍中,别让陛下觉得往常亏待了你啊。”
秋姜见四周宫娥宦者还在,忙收敛了笑意,唇边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于是,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不错。午后用了膳食,她在宣政殿整理书册,俄而,却听得门外忽然有人疾声喝道:“何人竟敢擅闯宣政殿?”
秋姜放下手里的工作,应声望去。
殿门外大步走进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着绛蓝色襦衫对襟织锦常服,头戴梁冠,绅带所佩是高级大吏所着的姿色绸缎,须发皆白,此刻正一脸冷凝地遥指她。秋姜挽了挽臂纱缓缓步下,待到阶下,正要说明身份,那老者已经唤来了殿外巡逻的羽卫。
“宇文尚书,还不将这人拿下!”
宇文冲却没动,按着剑站那儿,神情倨傲,瞥了这老者一眼,晾凉道:“郑中书,这人可动不得。”
“为何?”郑东阁大怒。
原来还是熟人——秋姜岿然不动,径直对二人笑了笑:“本座是殿前侍奉的女侍中,专司诏书整理和起草之事,这‘擅闯’二字,不知从何而来?”
“胡说!本官总领中书省,为陛下草拟、颁发诏书多年,只闻侍中郑钧,从未听过殿前有过什么女侍中!”郑东阁虽是儒生,双目一瞪,也带着久居高位的养尊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骄态。此人出身荥阳郑氏,是东汉名儒后代,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思想,向来看不起女子,且曾参与修史,力贬文成太后,先帝大怒,将其投入大狱过,后不知什么缘故又释放了,还官至中书监,权柄在握,俨然成为荥阳郑氏在北魏宦门的领头之人。
秋姜今日未着正服,他看走眼也不奇怪。且此人刚愎自用,如今又先入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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