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容未曾坐下,语气较为慎重地道:“京师情势紧迫,承蒙王爷相邀,岂能不早早过府相侯。”
顾析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顿了片刻,已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这位客人约十九年华,右手执杯,但左手虎门留下剑器磨损的薄茧。容貌俊朗气质清华,身上旁人看似平淡无奇的蓝锦布料珍稀在贡品之列;乌发系带上看似寻常无比的白玉雕饰,非玉中行家辨认不出光泽莹润当属贵稀品种。家世贵重应于候爵之列。他的神色间呈现出了对自身的自信以及对别人居高临下的威势,相较于言行洒脱的云言瑾而言更显得谨慎矜贵。
待两人谈话间歇,云言瑾正要为两位客人互相引见,面朝顾析话刚到了嘴边:“本王……”却觑见那一双温和的黑眸里已有所了然,他才一愣怔,顾析已神情从容地朝那客人优雅行礼,平静地点破了对方身份:“一介布衣顾析拜见震方侯世子。”
“你们相识?”
“记忆中不曾谋面。”
云言瑾与楚睿容一问一答脱口而出,两人皆是面面相觑。
顾析面对于两人的惊讶,唇角处微缓地泛起了丝柔和的弧度。
楚睿容正是云言瑾的同窗兼玩伴,开国之臣、功勋之家、冠冕相承、显赫华贵的震方候府世子。
楚睿容对于顾析的答案只予淡淡的一笑。
三个人相见之后,分了宾主,重新落座。
酒过三巡后,便谈起了那桩悬疑未决的血案。
碧水两岸的桃花如烟似雾,弥漫了这深邃的夜色,湖风漫吹而来,飞卷着那些青翠的垂幕。
临风阁内宴会未开,倏忽一人手执马鞭阵风般卷袭了进来。白衣乌发恣意飞扬,云言徵进门后,一手拉住了个候命在旁的侍从,连声吩咐道:“快去让人将晚膳端上来,尽量不要弄那些好看而不能果腹的。”说完,前行的脚步又顿了一顿,伸手回去抓住那个快要步出厅阁外的侍从,笑吟吟地道:“肉要多,饿狠了。”
珩王府的侍从早对她的言行见怪不怪,恭敬地应诺了一声便匆匆地离去。
云言徵抬眼朝宴厅里一望,就循着那张空着的案几走了过去。拂袍落座,将马鞭放在案面的一角,另一只手已迫不及待地倒了三杯春醅连续地灌进了口中。
喝罢酒水,也不管在场的三人注视。倾身就在案几上支起了一只手撑住额头,和着不曾解下的白色风袍,闭目敛眉假寐了起来。那样的旁若无人,分别落入了厅阁中三人的眼中,各人表情不一。
楚睿容目光柔和,掠过了她那疲惫的面容,眼中不动声色地浮起了一丝怜惜。
云言瑾眉头微皱,语音轻柔道:“多久没合眼了,为何不回府去休息?我让人给你准备……”
云言徵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依然是闭住眼睛,声音低哑中透出了浓浓的倦意:“不必了,待会还要出去巡视,睿容你们说到哪里了?”
顾析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闻着堂上的动静,静静地啜饮着手中的春酿。
楚睿容接过了她的话,“正说到大理寺的血字无法洗擦,粉刷了一次夜里那血色又从墙壁里透了出来。”
云言徵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颇为头疼,这三天两夜来皆疲于奔命。那命案思索来去,还没有一个确实的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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