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在微笑,眼睛里却全然是冰冷的漠然。
薄刃下的血色宛如海棠花般在轻软的衣襟上蔓延了开来,绚丽浓郁的殷红,映衬着如雪如月的皎洁,越发的是目寒心怵。花林里的风声从耳边流过,似乎是在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心里面,却是在发出了琉璃破碎般的脆响,碎散了开来,散落了一地。
心疼,疼得无法抑制。这是谁的心,破碎了?
此刻的风声,竟也似能割碎了人的心。漫天的花雨绚灿夺目,一片片地皆似在不紧不慢地埋葬于他的尸骸。
“阿言……”不知为何心疼成了这个样子,他还能说出话来,脸上的笑容恬淡而安静,声音轻柔而破碎,黑眸微睐,却似再也无法映入她的身影。“如果你曾经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就会知道每当看见她的时候,眼里的笑会是多么的欢喜;也会知道每一次被她伤害的时候,眼里的痛又会是多么的深刻。”
冷冽的眸子里,似被一股锋芒击得有些破裂了,云言徵瞬间攥紧了手中的利器。许久,许久,才松开了手,放了开来。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冷静坚毅,气势咄咄,浑不在意地面带起了笑容,眼中偏又带了三分的嘲讽,含恨地说道:“顾舍之,伪装得久了,偏偏你自己相信了,别人却看得生厌了。这一切皆是我错了,我不该向你奢求感情。”
云言徵迎着清冷凌人的秋风,眼眸如刀,面容凝定,她看向他几近昏厥的瓷白面容、眼眸虚张,如玉的少年,带着一身的高洁出尘,宛如站在高高的天云中俯望人世尘寰,此刻却是尽染了鲜血污泥。最后她轻之又轻地与之道别:“你口口声声地说有多么的喜欢我,多么的爱我,却从一开始就是心怀鬼胎、步步为营、一步十计。你要谋求宝图,你要谋取大事,并没有错,但你却不该来乱我的蔚国,害我的外祖父,如此比弃我者、欺我者更为可恨,更可诛,而当百死不辞。”
风,吹得她衣衫猎猎,浑身瑟瑟发抖,仿佛是寒夜的冰雪降临,吹进了她的身体里无孔不入,一直吹到了她的心窝里。寒意,一层层地泛上来,宛如严冬腊月的漫天飞雪倾盖住将她包裹了起来,灵魂亦如被冻结,身体里空无一物。
岸边,云言徵背影挺直地凝望着平息了涟漪的江水,清丽秀雅的脸庞看起来却宛如鬼魅的苍白,乌眸安静且凝固。在这空无一人的孤寂花岛上竟不曾流露出了一丝脆弱与疼痛。风声倏起,她展臂宛如白鹤,落入了来时的竹筏上。缓缓地撑起竹篙,往来时的江面上,一路平静地溯回。
来时的许愿花灯已不知漂泊去了何处,也不知何人的许愿可得如愿以偿。而她的许愿灯,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座江心的花岛上。
无人知晓她今夜的心愿;也无人知晓顾析今夜的心愿。只知他们,将从今往后,一生一世地遗失遗忘了彼此。
云言徵放下了竹篙,任由江水带着竹筏飘荡离去。从宽松的衣袖中摸出了被遗落在了花树下的陶埙,她颤栗着地抱膝坐在了孓然独行的竹筏上。将陶埙凑近了唇边,曲声幽微、回旋地在这空旷寂寥的江面上慢慢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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