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响,他狭长的眼眸望向来人,一溜的正蓝刺绣飞鸟纹的内侍服正是龙眷新提拔起来的边漠,与两个大内高手。
“金公子,陛下有懿旨到,请您接旨。”边漠在寝殿中央站定扬声宣道,目光清冽地注视着眼前锦衣如新的贵公子。
金曜冷淡地一笑,不慌不忙地推乱面前的棋子,才站起身来,走到边漠的身前双膝跪下,领旨。
边漠宣读了龙眷的圣旨,金曜半个字也不曾入耳,似在兀自出神。想他自落入这座笼牢,就早已明白了自己该有的宿命。荣国公府的野心,他不能改变;龙眷的防备,他不能改变;金家三公子的身份,他亦不能改变,知道这一日终是会到来。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如今只不幸的是,荣国公府败了。
他与荣国公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途,落得被赐死的下场,也是早有所料。
荣国公府早已死绝,他曾做的准备,亦被龙眷察觉了,如今就唯有死之一途。
金曜淡然地接过了圣旨,缓缓的站起身来,神色依然雍容,未见颓色。他转身,将圣旨随意地放在了几案上,边漠欲语,但想着他一个将死之人,便也就不曾苛求了。龙眷不让他身首异处,只是如此赐死他,想来也是给了几分情面的。
金曜笑了笑,对于龙眷的心思他不再揣摩。只拿起了案面上早已备好的画卷,回身交与了边漠,低语道:“这是我为陛下画的一副小象,就有劳边大人代为转交给陛下了,算是留个念想罢。”
待边漠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其接在了手里,回道:“奴婢必不负金公子所托。”又将他递过来的一只装着金子的绣囊挡了回去,往日惯常,对前来宣旨的内侍皆会给与赏赐。
金曜看了她一眼,并不坚持,便将绣囊抛在了案上,唇角随着“当”地一声轻响,露出了冷冷的一笑。
边漠也并不催促他,只问道:“金公子可还有什么话要对陛下说的么?”
金曜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举手朝她身旁的随从双手上托盘里的杯子伸去,将那一只碧翠的杯子端起,决绝地凑近唇边,缓缓地将一杯鸠酒喝了下去。
两个侍从面无惊色,边漠亦早已见惯了生死之事,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口气,并不作声。
金曜再不瞧他们,只回身坐下躺椅之上,往后躺了下去。待他双眼闭上,不久后,便有一道黑褐色的血迹从他的唇角溢出,顺着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了躺椅的软垫之上。
边漠淡淡地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又待了片晌,一旁的侍从才上前去摸金曜颈子上的脉搏,回头朝边漠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边漠攥紧了手中的画卷,低语道:“既然金公子已经没了,这就回去陛下那儿复命罢。”
御书房中。
龙眷听完边漠的禀报后,脸上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又冷然地向她吩咐了金曜的安葬事宜,随后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边漠瞧住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画卷呈了上去,垂头道:“陛下,这是金公子去之前,托付奴婢交给陛下的画卷。”
龙眷似怔了一怔神,示意她将画卷放在案头。
边漠恭谨地放下了画卷后,悄声地退出了勤政书房。
龙眷的目光徘徊在那一副画卷之上,心中不经意地回想起了金曜入宫之后与她相处的种种情景,宛如走马观花;又彷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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