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赵郎中鼓起勇气道:“我想请你给你自己写一封信,说明目前的情况。假如你下一次醒来,又忘记现在发生的事情,我需要一个可以保住我性命的凭证——不管是你,还是另一个你,都是很多疑的人,对吧?我不想被另一个你怀疑,然后无辜地丧命。”
“好主意,如果真的有另一个我的话,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冯阿嫣点头笑道。
对方不甚在意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多余操这份心,赵寒泾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最好也相信我一下,这种病看起来很玄乎,但如果你想治的话,其实是有办法治的。你在坠崖的时候撞到的后脑,脑子里可能会有淤血,但这只是原因之一,一定是在你坠崖之前,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你的事情,所以你自身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唔——”
女人的一只手仍环着他的肩,但另一只手已经捏在了他的喉结上。她的面孔上仍然绽放着笑意,但声音却冰冷得像某种节肢动物的尾针:“你都知道些什么。”
虽然呼吸并没有困难到完全透不过气的地步,但对方的手在逐渐收紧,显然并没有多余的耐心给他。赵寒泾心里叫苦连天,只能一个劲儿地喊冤:“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你不能随便冤枉人啊,我就只是根据你的情况尝试着做出了推测而已……我真的只是个郎中……你现在杀了我你就找不到能给你治病的人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真的能治?”她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事实上,冯阿嫣并非不在意双魂症这件事,但出于某种顾虑,她并不能彻底地放心赵寒泾这个人。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他并非“鸩羽”的帮众,也并非南魏的探子,真的就只是进山来祭拜义父的一个郎中,但她总觉得,这人不是什么普通的郎中。
真要说起来,双魂症其实是种很罕见病症,所谓罕见,指的并非是发病之人罕见,而是许多乡野村医不明其理,将其当做失心疯来诊治——青蒿县虽然富庶,终究是个不入流的小地方,赵寒泾又这么年轻,他是从哪里了解到这种病症,又是从哪里学会了诊治办法的呢?
“能的,但是你不能讳疾忌医啊,你得如实地和我讲,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你了,我才能对症下药……”被折腾了一天,赵寒泾感觉得自己的胃都紧张到有点发抽,“而且!治好之后!你保证!你不杀我灭口!”
冯阿嫣一边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一边给这位赵郎中画了下一张大饼:“倘若你当真能治好,为了保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安排人保护你。你想要漂亮女人也可以,你想要钱也可以,只要你能治得好,什么都好说。”
倘若你真的只是个郎中的话。
确保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赵郎中的胆子顷刻便肥了起来。她许诺他女人和钱,他反而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己被看作了下三滥的江湖混子,义正辞严地说道:“女人和钱就算了,我只是想验证下我师父记录过的东西,仅此而已。麻烦你可别把我当成那伙脑子里只有精虫的行货行不?我也是认认真真在行医的人,就算我只是个县城里小破医馆的郎中,就算我怕疼怕挨打,我怂我没骨气,那我也是有医德可讲的!”
“你师父?”她忽然发现,这个小郎中比她所揣测的更有意思。
赵寒泾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把自己窝成一团,囫囵个蒙进了被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被冯阿嫣看扁,令他觉得非常不爽,这种情绪甚至一度超越了理智,让他敢于瞪着眼睛反驳这个可以用武力把他碾碎成渣的女人。然而在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的下一息,赵寒泾的理智回笼,这使得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再度做出了蠢事。
假如对方气量很小的话——目前看来确乎如此——她有很多种办法,能够在保证他不丧命的前提下,狠狠把他折磨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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