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争论的焦点是一本古籍的孤本,其主要内容是论证一段史实。既然是史实,就不会只有一家之言,总能找到其它的旁证;而且作者也不仅著了这一本书,从同一个人的其他著作中也可分析出原著的观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很快就可以弄清楚,只是覃柏天生不爱与人争辩,或者说根本不想花心思说服别人,于是更喜欢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争端。
果然,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工夫,骏猊远远看着那群人渐渐安静下来,表情从激昂变得凝重,从自信满满到灰头土脸,从口沫横飞到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十分戏剧化。
但覃柏的表情却始终保持淡定,这场赌局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毫无悬念。就在众人最沮丧的时候,他脸上仅是浮现一丝轻蔑的笑容,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便带着太监和侍卫拂袖而去。
皇帝这种轻蔑的态度,似乎令他们更加难堪了。
然而眼下这种局面在骏猊看来,最要紧的重点是:皇上并没有明确表示要打人屁股,那意思就是可以打,也可以先存着,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事情还尚有余地。
皇上走了,剩下一群人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文吏们,全是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骏猊干咳了两声,迈步走到众人当中,说道:“其实皇上跟诸位打赌,不过就是君臣之间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学术上的事嘛,各人总会有不同的见解。皇上博学,此事权当是个警告,望以后诸君在修书过程中能保持谦虚严谨的治学态度,不要迷信权威,多注重论证。”
扯了半天官腔,骏猊看了一眼臊眉搭眼的众人,连以往最趾高气昂的总编大人都默不作声了,便淡淡一笑,又道:
“那,就这样散了吧,大家都挺忙的,不如回去继续工作吧!”
众人听了,皆是松了口气。刚要散去,却听总编大人突然喊了一声:
“慢着!他们可以走,我却不能!”
骏猊愁眉苦脸地望着他:“解大人,您一把年纪了,对于编书也是费尽心力、尽职尽责,皇上正是体恤您才不予追究的啊。”
“不行,旁人也便罢了,老朽愿赌服输!这顿廷杖免不得!”
说着,这老头儿竟是直接脱了官服,主动趴到凳子上:“皇上学识渊博,老臣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既然打赌击掌,岂有赖账的道理?皇上怜惜大臣乃是高风亮节,我若不挨了这顿板子却是良心有愧!
总旗大人,不必多言,只管打便是!我绝无怨言!”
“……”
还真是,什么样不着调的皇帝带出什么样没谱儿的大臣,服了。
他这样一来,反倒是将了骏猊一军,原想着息事宁人,这样一来倒是糊弄不过去了。
众人见老师这样,竟是也不敢劝,只夸总编大人言出必果有担当、给大家做了表率,一边说着,一边竟还有人也趴在他旁边要求一同受刑的。
骏猊心里骂了句傻缺,悄悄扯过身边的旗官,暗暗嘱咐一句:别打坏了,让手下弟兄掂量好轻重!
那旗官自是个聪明伶俐的,连连点头称是。
锦衣卫平时经常做抓人杀人打板子之类的事,尤其打板子可是件技术活,同样一顿板子下来,或死或伤或残,亦或安然无恙,全在锦衣卫的手头工夫了。
骏猊把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摇摇头,转身又回永乐殿去了。
修书的事已经忙了好几年时间,覃柏对于总编官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位老学究确实有真才实学,性情耿直又十分严谨,只是因为资历够老、地位也高,带学生带得久了,难免有些自负;加之又觉得皇上是行武出身、学问有限,平时也不太把他放在眼里。
读书人都是多少有些傲骨的,尤其是真正有些本事的,性格大都有棱角。不只是这位总编解大人,还有那位副总编陈大人也是半斤八两,只不过那位副总编更懂得隐忍,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地提出质疑。
其实,这回覃柏本意也就是煞煞他的威风,并非存心要怎样,见骏猊领会了他的意思,便放心地回永乐殿了。然而刚到门口,却听到里头竟传出争执的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便在殿前收住脚步,在门前侧耳细听。
说话嗓音最宏亮的,一听便是副总编官陈大人: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背后是谁,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
那声音气势汹汹,冷漠而底气十足。然而对方却是毫不退让:
“陈大人,在我离开之前,您是否应该先给我一个明确且合理的理由?到底是因为能力不够,还仅仅是因为性别?”
当雪河温柔而坚定的嗓音传出来的时候,覃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对他来说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正是他朝思暮想了整整十年的人。胸中狂跳不止,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几乎立刻就想推门而入——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望了一眼身边的老内监,看到老内监眼中同样的诧异,他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是。”
副主编大人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傲慢,覃柏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
她似乎是掏出了什么东西,丢到桌子上:
“皇榜上说得明白:‘朝廷招募有学之士进宫修书,有功名者优先’,既没有说没功名的不能来,也没说仅限男人。当然,按照我朝的规矩,女子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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