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执迷要在那漩涡中,搅动风云,而是脱身在外,为着身后世代制药的北海,修身齐家疗愈天下。茗玉,你的娘娘该是陪伴在你身边了吧……抱歉,让你担忧了这么多年……呓语绵长,不知何为花落梦中拾多少兮。
天界,虚空宇。
孝仁天后之祭礼上,回寰铃音凄迷幽幽。
天帝祖云素冠白服奉香三旬,礼侍丞诵着悼文。先父帝长子淳升拄着玉拐,与其娘娘尧妙帝妃赫然出现,在场跪拜祭奠的仙家颇为惊愕。按照天规,天帝天后崩殁后的奠礼,在封地之帝子不可回归天庭凭吊,只需在封地设下祭品,此为避免帝子争权。
惟有祖云波澜不惊,以晚辈之礼,致意帝妃尧妙。尧妙视而不见,挽着淳升,奉过香后,行三叩九拜之大礼,一言不发。临去之时,淳升好似有话要说,让帝妃原地等候,一步一步走向祖云。祖云感受到兄长的靠近,连忙迎上。
两人多年未见,此时已是天帝与封王的差异。弱症在身,加之在封地穆洲,苣梁州修身养性,竟然让他淡然了是否恩怨,连昔年对三弟祖云的怨恨也不见了。
“若无算计,不得好死……此话原是无妄之言,不必听信。”
避开锋芒,他望着淳升不再年少的面容,问道,“大哥哥这些年,过得好吗?”
“没有野心与贪婪,身子好多了。”
“大哥哥还是这么直白性情。”他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必淳升早已知晓那日的紫弥宫变,天庭秘闻。而他,尚且还未查明淳升之生母,即当年邺明宠幸的宫娥是何人。
“天帝可看过人间的戏本,说的是家门不幸,兄弟阋墙。”
祖云点了头,这些似真似假,亦幻亦实的故事,其中情意倒有几分令人叹服。
“谁人之身,游刃有余,但求你记得世间有过你。”淳升淡漠道,“明君当以普济人世,明辨黑白。心存真善,便是天地,既有无常因果,也不惧惶煌。”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那些碎落在年华中的心愿与善念,随着他处心积虑设下棋局,围猎捕杀一人后,彻底崩塌……他觉得自己成了当初的淳升,但此刻的淳升已是真正无为的局外之人,遗世而立,避离沉疴。
沉疴缠了心,心亡无人医,他坐在高高的金銮椅上看不见任何一个真心归附自己的人。
无爱无望,无边无际的孤寂……已经染了至亲之血的双手,又拿起了刀剑。
他秘密刺死了太极神君,药害了常翁,囚禁了所有好似与帝妃木绾亡故有疑之事相系之人。世间换了一种天地,但那乾月坤日,星河风雨,依然如旧,像在惩罚他不相信永远。
只因向他许诺过永远的人,跪拜他,臣服他,却从来没有爱过他。
之于宫中来了一位宫娥,说是传递天后宛柒的旨意,邀烬公主喝几盏乐游山新敬奉的好茶。之烬应了好,想着往常总是回避天后的赏赐,也拒了好些相邀,如再不去,便是不敬了。
行至紫弥宫,见宛柒独自一人侍弄茶水,她行礼后,被扶起,落座席间。
闲话几句,她拉着之烬的手,言说如今花好月圆,岁月馨香,一切尘埃落定,可得欢愉?之烬深谢天后当初的劝诫,让她重归天庭,恢复了母族的封号,让母族得已回到故乡南禺,落叶归根,不再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流族。宛柒直呼相识一场,又皆为女辈,在这天界彼此扶持,理所应当……话语未尽,便要流泪,之烬关怀道,何故如此?宛柒述怀,道来身为天后却不得宠幸的卑微无奈,还说天帝近来痴迷一个名为瑶芙的司女,那司女毒辣,几番想要谋害她。
泪水凄楚,惹得之烬不能置身事外,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助。宛柒哀道,若是之烬能以天帝旧友的身份,为她挽回一点怜爱便好。
实难无视宛柒的悲戚,她只好端着那些乐游山敬奉的瑞鹤仙茶去了祖云的御书殿。宫娥引她入殿,见天帝祖云正与火德星君空尘,谈论天界事宜,本欲放下茶水退出,但祖云令她留下,她不得不从。
祖云示意侍奉之宫人殿下听候,他要与昔年好友叙旧。
殿中空荡荡的,她的心也空了,身在天庭不得自由,更难以见到他。而他亦如是,望着眼前低下眉眼,刻意避嫌的挚爱之人,多想要拥在怀中。可他们顾忌身份,又明白这天庭潜藏的暗涌流动,不敢表露出渴求如人间夫妻一般携手而眠的心愿。
茶水如酒水,竟有些醉人心神,她镇定地起身行礼。想要回之于宫,在那株南海麒帝连敖赠她的见芥福橘树下,坐一会儿,思君催人老,岁月暮色浓。
当之烬离席,行过那描画着青山绿水之屏风时,跌在了一地锦绣上。意欲拥住她身体的空尘,也瘫倒在地。殿门推开的刹那,暮色苍苍中,一个熟悉的笑颜似恶兽举刀,意欲宰割。她关上了门,为一个计谋打上了绝无转圜的死结。
抱起之烬,他宽大的帝王袍服像虺皮,血淋淋,冰冷无情地笼罩着她……
屏风后,她的意识遗失了,觉得自己就是溪流中的一缕草,要缠绕在锋利的石上,才能活着。她要活着,她不能丢了空尘,让他一个人去忍耐生离死别,去遭受绝望的剜心苦痛。所以她极力攀附在那人的身上,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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