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弟书
阿朗吾弟,见表如面:
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落,兵锋折损而人心尽丧,百越为祸,西楚异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北蛮为朕所屠,蛮王新丧,翼族不喜战乱,弟坐镇中原,大封国运未失,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皆欲报之于皇弟也。
自上古寅帝以降,未尝有百年不陷于战火之世代,大柱国昔日在时,每与朕论此事,皆咎之于北蛮之族也。蛮人好勇嗜杀,游牧抢掠为生,草原铁骑胜于中原骑兵多矣。蛮人善骑射,下至垂髫孩童,上至花甲老翁,皆可提刀上马,易如手掌之翻覆也。回溯五十年间,先有鞑尔沁七下中州,后有胡鞑尔南征屠戮,今有胡邪覆朕之大军于北疆,由是可见,此诚虎狼之族也。
世人皆道朕之暴戾,可谁知朕之所思也。朕实不忍视黎民涂炭,然何以安居?唯有九州一统。大武三年,朕出兵雷都,由此兄弟离心,众叛亲离。然朕于南疆之时,身受巫蛊邪咒,心知命必不久矣,遂以雷霆之势扫平中原,北出首阳关征伐蛮族,若能以朕残破之躯得来蛮族百世来朝,朕虽九死其尤未悔。
蛮王胡邪,世之英雄也。其护族御国之心,朕不能及。经此鏖战,华蛮二十载间无力互犯,然待新人长成,蛮人必倾力南下以报朕北征之仇。弟血脉绝世,文武绝伦。论治国韬略,勤政爱民,朕不及你;论陷阵厮杀,军前决胜,弟与朕秋色平分;然论及诡谲诈谋,狠断舍离,弟差朕远矣。连年征战,中原疲敝,弟即帝位之时,须广征天下民夫,采首阳之石,于首阳关建立雄城,迁都于此,此之谓“天子守国门”也。此乃大封抵御北蛮千年之大计,倘蛮人元气得复,将再无良机,重复蛮蝗之世也。朕知弟仁德宅心,然万勿怜惜天下性命,以一世之生命换得百代之安居,此弟之狠断舍离亦即后世子孙之幸,切记切记。
宰辅苏安,尚书令李彧,侍中郭懿等,皆治世之能臣,因阻朕北伐而入狱,万望朗弟重用之。侍卫长齐秉三,先锋连扬,皆随朕征战多年,亦弟之多年旧识,军阵城关之事,可委之重任。知人善任,察纳雅言,此弟之所长。依弟之雄才,伟业宏图,望之不远。唯所恨者,朕光阴已尽矣。
念及昔日兄弟袍泽之情,朕涕泪齐下,夜不能寐。七岁时,朗弟自天运至卫城,父王握弟之手谓朕曰:“此汝之弟,当护其周全,不可或忘。”回思旧时卫城长街,辄有皮影者、玩雀者、糖人者,朕与弟徜徉其间,乐不思归。康平二年,吾等兄弟陷于司隶之阵,往来冲锋,纵马杀阵,大有捭阖天下之意。及朕之得国,北冥公主救朕而死,虎翼将军、蛮王邪、大柱国皆先后死于朕手,每思及此,悔不欲生。
首阳之南,有老槐七株,吾等兄弟结拜之年所手植也。朕败军至此,见诸槐垂垂然老矣,忆往昔情义,恍恍然如隔世。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今当死别,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大武皇帝焰
重伤垂死的皇帝在行军大帐内终于口述完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旁边负责笔录的太史令运笔如飞,他生怕自己写的慢了,榻上这位一生纵横的大帝会就这么撒手离去了。
群臣进了大帐跪在地上,侍官将大臣们商议好的谥号“烈武”传进皇帝耳中,“武”自不必说,皇帝虽年仅四十岁,却有近三十年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他在国内扫荡了诸侯,斩杀了乱臣叛贼,率众抵抗外侮,开疆拓土,在武功方面可说直逼大封开国大帝白昊。
但这个“烈”字却是“暴戾狂怖”之意,皇帝眼现怒意,抬手指向群臣,大臣们爬在地上,身子伏的更低了。皇帝握紧拳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皇上”“皇上”“皇上!”
渐渐地皇帝眼睛里的怒意消散了,神色也平静下来,他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握刀的呢,好像是三十年前的那个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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