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帏帘被用力的拉开,里面的人也显现出了真面目,
男人一头如墨般的长发铺在床铺上,脸色苍白,双眸半合,眉头紧皱着,嘴唇干枯到已经结了血痂,
放在被子外白皙的手臂上,满是溃烂的斑丘疹,还夹带着水疱,有的地方甚至蔓延成了脓疱,
顾妙妙的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一把将盖在男人身上的棉被掀开来,
不出所料,躯干和四肢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斑丘疹和水疱,试探性的将手放到男人的额头上,
高热,斑丘疹,水疱,这明显就是天花的症状!
顾妙妙冷着脸色将帏帘拉上,把目光放在了余美兰的身上,
果然,她看见顾妙妙的眼神,瞬间缩瑟了一下,缓缓的往后退去,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是吗?”顾妙妙出声,
余美兰低着头不肯说话,憔悴不堪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天花,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七,你明明知道这个病的厉害之处,却还一意孤行的想给你的儿子冲喜,你不是想给他冲喜吧?你是想找个人陪他一块死吧!”
顾妙妙的话夹杂着滔天的怒意,她刚刚接受了重活一次的机会,现在又要面临一次死亡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余美兰大哭,娇小佝偻的身躯缩成一团,“我没有办法了,是寺庙里的大师说的,是他告诉我,只要冲喜阿烬就会好的。”
“无稽之谈。”顾妙妙冷笑一声,头一次对古代人的愚昧感到生气,她这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牵连那么多人的性命,
“天花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你去了那么多地方,恐怕不出两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被你拖累!”
顾妙妙的话音刚落,余美兰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床上隐约的人影,低喃道,
“阿烬不能死,他不能死....”
看着她的模样,顾妙妙的脸上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天花在这个药物匮乏的年代,基本上是不可逆转的一种病,
没有充足的药物补给,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你知道那么多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是卖了全家的粮食才把你给买回来的,他们都说你傻,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傻,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余美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哆哆嗦嗦的扑到顾妙妙的跟前,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见她冷着脸不出声,余美兰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撇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男人,咬牙道,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京城来的大夫,只要你想法子救好阿烬,就算我拼上这条老命,我也一定让你俩成。”
她的一席话,惹的床榻上的人传来阵阵的咳嗽声,半响才听到他嘶哑的嗓音,
“娘,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余美兰却没看他,紧盯着顾妙妙的脸,似乎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里就是莫名的坚信,眼前的这个瘦小的女孩,一定能救自己的儿子的。
“咳咳。”又是一阵沉重的咳声响起,帘子里的人又开口,“娘,把粮食换回来吧,快要到冬天了,撑不过的。”
他的这句话让一直强忍着眼泪的余美兰再也忍不住了,她崩溃的大哭了起来,眼里全是内疚之色,
帏帘里沉默了片刻,才传出轻微的声音,“把粮食换回来吧。”
“阿烬,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害了你啊。”余美兰跪坐在沈烬的床边,一脸的痛苦和懊悔,
若不是她心里贪图便宜,将不清楚来历的衣衫带回来给他穿,他也不会染上天花,
越想,余美兰越是心如刀绞,阿烬跟着她真是受尽了折磨,先是瞎了眼,又染上天花,她真是罪该万死啊,
妇人眼里的光亮暗淡了些,她也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的攥着沈烬的手,喃喃道,
“阿烬,没事,娘会陪你一起的,你不会孤单的。”
说罢便又将空洞的视线转向了顾妙妙,“你走吧,回顾家也好,去哪都好,我就守着阿烬。”
看着两人坦然的接受死亡,顾妙妙站在一旁倒是满头的黑线,
回顾家?回顾家挨打吗?
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原主又长的瘦弱极了,她能去哪?
思来想去,顾妙妙还是决定留下来,最起码不用挨打,
“我暂时还不能走,”顾妙妙看着两人出声,“我触碰了你们两个人,就证明我很有可能也感染了天花,我不能出去祸害别的人。”
“而且,我是你用粮食换来的,以我娘的那个态度和性格,她是不会同意还回来的。”
“再者,天花我可以一试,不过没有绝对的把握能痊愈,这主要还是看命了。”
顾妙妙不大不小的声音像是一颗石子一般,在两人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余美兰一听这话,什么悲伤哀愁全没了,连忙的抬起了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妙妙,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不过你们得听我的才行。”
“听听听,”余美兰喜笑颜开,高兴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佛祖保佑,保佑我阿烬平安健康的好起来。”
“天花的传染性极强,你们必须隔离开来,而且不能靠近,不能有肢体接触,你们用过的东西必须要全部焚烧掉,切断传染源。”
“用过的碗筷要放进开水里煮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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