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五月初,河南,弘农卫。
“还有多久到陕州?”孙伯纶一脸尘土,俯身在马背上,神色甚为疲倦,高声问身边的向导。
“大人,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向导是河南本地人,从潼关出来后便一直跟着,原来是商队的小管事。
孙伯纶应了一声,催促着身边的骑兵继续前进,半月前,他还在水草丰美的苏泊罕草原狩猎游玩,但现在已经身处大明心腹之地的河南境内,原因很简单,洪承畴已经正式升任五省总督,而他也遵守诺言,保举自己成为了延绥镇入卫游击,兵部文书下达不久,洪承畴檄诸将会兵陕州,共讨中原之贼。
接到消息的孙伯纶立刻回了绥德,下达了召集令,一个整编步营、一个千人骑营和炮队、辎重队全都扔给龙虎指挥,在吴堡渡河,驻兵青龙渡,与岳父郝世禄的游兵营合兵一处,等待军令。
而他自己则率领百余人的亲卫队一路南下,在潼关出了陕西,沿着黄河前往陕州,半月都在马上颠簸,饶是身子骨强劲,此时也是浑身酸痛,疲惫不堪,身边的亲卫俱是精神萎靡,然而,一路行来,都是一片枯黄,满眼飞蝗,与得到的消息一样,陕西、山西与河南三省遭了大旱与蝗灾。
到了下午,终于听闻鼎沸人声,远处黄河沿岸,竟然有一个热闹的集镇,那向导骑马而去,不一会带来一个把总,见到孙伯纶就跪下行礼:“小人弘农卫前千户所把总叩见游击大人。”
孙伯纶看了这把总一眼,见到是个机警的人儿,给牧锋使了个眼色,牧锋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扔给那把总,说:“我家将主风尘仆仆,需要个给洗澡休息的地儿,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
那把总接过皮囊,稍微一掂就知道里面绝对超过二十两,嘿嘿一笑,说:“大人客气了,咱靠近这渡口,食宿都是现成的,小人就这让人把大车店收拾出来,您尽管使用,里面仆役、女人都有,还有草料喂马。”
孙伯纶进了把总所说的大车店,果然宽阔,马厩和草料都有,收拾的干干净净,孙伯纶见这把总会来事儿,又能说会道,就带在了身边侍奉,当他进了大车店的澡堂子,泡在那热腾腾的的水里的时候,才对那把总说:“你吃着官家的饷银,又做着私人买卖,给你个千户也不换吧。”
那把总听了这话,也不害怕,笑呵呵的说:“大人说笑了,咱不过是个吃小食儿呢,哪能和千户老爷比呢,只是堡子在这渡口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孙伯纶呵呵一笑,倒也没有理会,这厮敢于这么和自己说话,想来也是有依仗的,再说自己又不是河南都指挥使司的,犯不着和地头蛇过不去。
“看你的样子,似乎见过不少官将,否则也不知道怎么伺候。”孙伯纶微笑问。
把总笑嘻嘻的凑上来,递给孙伯纶一条毛巾,才说:“小人官卑职小,偏生在这紧要的地儿,这几个月来倒是见识不了不少大人物,从山西镇的曹总兵,延绥的参将还有河南本地的将领,都云集陕州,准备围剿流贼呢。”
“既然你消息这么灵通,那说说,这些将官都是如何呀?说的好,本官还有赏。”孙伯纶惬意的享受搓澡师傅的按摩,随着颈部肌肉的放松,久违的舒适感觉涌上心头。
把总在一旁站着,笑呵呵的说:“若论衣甲鲜亮,当属总督大人的标营,其余各地将领,要说最威风便是延绥镇副总兵贺人龙了,听说总督大人极为信重他,而最骄横的便是昌平镇左副总兵的人马了,刚才在集市上闹事的就是昌平镇的人,山西镇的将官以曹总兵为首,只是和您一样,都只带了家丁来,看不出深浅。”
那把总说完,忽然小声的说:“有句话,小人不值当说不当说。”
孙伯纶笑道:“但说无妨。”
“大人明日进了陕州,便要小心行事,总督大人掌军极严,近日没少有滋扰百姓的军卒被责罚,前几日昌平镇的人在陕州城内打架,被督师大人斩首了两人呢。”把总小心的说道。
孙伯纶微微一笑,摆手让那把总出去了。正如洪承畴发来的檄文上说的,此次痛剿流贼,便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还中原一片安宁。
正因此,洪承畴一改往日包容麾下将领的做派,在檄文中便严明军纪,显然洪承畴对于文恬武嬉的状态已经受够了,此番掌权,便是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第二日,孙伯纶继续向东行进,距离陕州城还有七八里,就看到层层叠叠的营寨,各种鲜亮旗色飘扬,隐隐有金鼓之声,已然是一副厉兵秣马的景象,进了陕州城,孙伯纶将手下安顿在城内一处陕西商馆,才前往辕门递上了手本,觐见总督。
随着三声炮响,待总督洪承畴坐定之后,以山西镇总兵曹文诏为首,入堂行参见礼,曹文诏在公案前跪下,高声报上衔名,若在平日,洪承畴自然命他起来,赐座,然而今日洪承畴严肃了许多,只是端坐在那里,由赞礼官命其起身。
在洪承畴麾下,光是副总兵以上的将官就七八人,加上参将,足有近二十人,孙伯纶这个游击排列在后面,到近半个时辰后才进入参拜。
接下来,洪承畴开始训话,所言全部事关剿贼之事,与以往不同,此次他神色严厉,语气沉重,言辞甚为犀利,无处不彰显他剿灭流贼的决心。
随着中军官摒退堂内的护卫、仆从,一幅舆图已经挂在了堂内,洪承畴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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