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没有应战,反而应和,倒是出乎邹衍意料。他已做好准备来掐架,且还带来弟子,岂料苏秦……
“可数年之前,在彭蒙祭礼上,先生不是这般想的!”邹衍略略一顿,较真了。
“数年之前,在彭蒙祭礼上,在下也是这般想的!”苏秦应道。
“咦!”邹衍先是蒙了,继而如斗鸡一般扎起架势,“那日你分明反驳,强词辩出一个理来,倒将在下……”
“哈哈哈哈,”苏秦笑出几声,拱手,“在下是强词来着,这些年来,在下一直想就此事向先生致歉。”扫一圈他的弟子,“今日倒是机会,在下正式致歉!”起身,朝邹衍鞠躬。
苏秦不仅不辩,反倒致歉,且当着他所有弟子的面,堪称给足了邹衍面子。邹衍紧忙起身,相对鞠躬。
一场备战数日的终极大战竟然以苏秦的不战而降轻松结局,邹门弟子无不喜形于色,跟着先生鞠躬。
气氛立时轻松下来。
致歉礼毕,邹衍招呼弟子:“诸位弟子,坐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天下无人不知的纵亲约长、六国共相苏秦苏大人,大国君王见了也要跣足出迎啊!”
众位弟子跪地叩首。
“嘿嘿嘿,”苏秦扬手,“快快起来,这儿不是官府,是学宫,在下是学子,与诸位一样是学子啊!”
苏秦愈谦卑,众弟子愈叹服,跪地不起。
“起来吧。”邹衍扬手,“你们有所不知,苏大人才是真正学识渊博的人,你们可以就地坐下,洗耳聆听苏大人教诲!”
众弟子忽地直起身子,改跪姿为坐,尊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秦。
“哈哈哈,”苏秦又笑几声,盯住邹衍,“邹先生,你可晓得当年在下为什么强词驳你?”
“在下正有此惑!”邹衍应道。
“因为那场辩论,在下必须赢!”
“这……”邹衍惊诧,“既为论辩,就有输赢,哪有只能赢的理?”
“因为,只要在下输了,先齐王就不会入纵。若是先齐王不入纵亲,也就没有在下这个六国共相了!”
邹衍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
“今天不同,”苏秦轻松一笑,“在下可论输赢了。”端正身子,正正衣襟,“邹先生,在下……”
苏秦话未讲完,广场上一阵喧嚣,是有新人来了。诸弟子习惯性地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眼睛转向门口。
苏秦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别是有贵宾了。邹兄,出去看看?”
飞刀邹走出,不一会儿,进来禀道:“是从邹地来的一群儒者,叫孟轲!”
“是孟夫子了!”苏秦肃然起敬,转对邹衍,“这位夫子先生可知?”
“在下不知。”邹衍面现不屑。
“在下过鲁时,”苏秦看向门外声音传出的方向,“听人说起过孟夫子,说他习学于子思之门,博览群书,是饱学之士,堪称儒学的后起之秀呢!”
“哈哈哈哈!”邹衍大笑几声,愈加不屑,“儒门弟子,在下听到的可就多了!”
“在下还听说,”苏秦顺势推进,“孟夫子口若利剑,气势如虹,是个天生的辩才。孟夫子此来稷下,或可成为先生的对手了!”
“苏大人,”邹衍斗志被激上来,敛住笑,“您乃百忙之身,在下就不多扰了!”拱手,起身。
苏秦笑笑,拱手送出。
学子游齐,稷下是必来之地。
孟夫子一行一入临淄,就各自拿出儒门威仪,衣饰步态无不合礼,无不合仪。进入学宫大门,各人更见端正,马也精神抖擞,引起众学子围观。
入城之前,孟夫子已使公都子先行探过虚实,是以不见慌乱,车马径直驰至稷宫中心广场,在祭酒的大宅子前面停下。
诸弟子侍奉孟夫子下车,环孟夫子站着,观看四周气场宏大的宫舍。
公都子大步走向祭酒门前,向门人递上拜帖。
淳于髡晃着光头迎出。
孟轲迎上,揖礼:“邹人孟轲见过祭酒大人!”
“哈哈哈哈,”淳于髡回过礼,指着自己的光头笑道,“什么祭酒不祭酒的,叫我老光头就是!”
众弟子皆笑起来。
“哈哈哈,”孟夫子亦笑起来,再度拱手,“早闻先生趣雅,今日始见哪!”
“世道乱,日子难,不笑笑就得憋死,是不?”淳于髡又是一笑。
轻轻一句话,就将世道人心说尽,孟夫子油然起敬,拱手:“先生高论,孟轲受教!”
“光头早就听说邹地有个做大学问的人,人称夫子,今日幸会,不喝一杯茶就对不住好辰光了!”淳于髡伸手礼让,“孟夫子,陋室请!”
“谢先生抬爱!”孟夫子揖过,礼让,“先生请!”
二人并肩入门,步入客堂,一条黑狗迎出来,朝孟夫子脚前裾后一阵乱嗅,之后围着他撒欢,发出呜呜咛咛的讨好声。
“伊人,是老光头来客人,你激动个什么?一边儿待着去!”淳于髡指向一侧。
黑狗伊人跑过去,在他腿上脚上各蹭几下,乖乖地蹲在主人指定的地方。然而,尚未蹲完一息,它就又蹭过来,在主人身上胡乱磨蹭。
“呵呵呵,你小子,这是想见礼呀!”淳于髡拍拍它的脑门子,指向孟夫子,“露个丑去,这位夫子可是个尚礼的大家!”
黑狗伊人得到指令,不无快活地跳到孟夫子跟前,开始表演礼仪,拱手、鞠躬、跪叩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孟夫子惊得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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