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将军大义,”田忌苦笑一声,回礼,“田忌谢过了!”
长长的沉默。
“唉,”田忌终于出声,发出一声长叹,“想我田忌,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主将,”匡章与参将跪地叩首,半是哽咽,“不是将士们不从主将,是……是他们不忍围攻临淄啊!”
田忌正欲感叹,帐外一阵脚步声。
“报!”守值军尉进帐禀道,“六国共相苏大人信使求见!”
“有请!”田忌扬手。
守值军尉引一名褐衣人进来,呈给田忌一封密函。
田忌拆信,阅毕,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悲怆。
匡章震惊,盯住田忌:“主将?”
田忌将信扔给匡章,看向军尉:“备车!”
军尉得令,匆匆走出。
田忌起身,回到帐内卧处,拿出一只锦盒,摆在几案上。田忌再回卧处,折腾一阵,拎出一只包囊,在一声长笑中大踏步走出军帐。
田忌将包囊扔在车上,喝叫御手下来,自己坐上,扬鞭催马,驱
车径出辕门。
匡章持书追出,目送他的战车驰出辕门,渐去渐远。
匡章轻叹一声,返回帐中。
参将双手捧着锦盒,呈给他。
匡章打开,是田忌的主将印玺与虎符。
在阿邑偏街一栈里,公孙闬与残指人对坐于席。
公孙闬摸出五枚金块,挨个摆在几案上,朝残指人拱手。
残指人拱手回礼,收起五块金子。
“晓得下面该做什么了吗?”公孙闬问道。
“晓得。”残指人应道,“小人明日即离开阿邑,回老家即墨,置地购屋,安度晚年。”
“不是。”公孙闬摇头,“你今晚就得离开。不是回即墨,而是隐姓埋名,永远离开齐国,到楚国之外的任何一个国家,最好是三晋。
这五枚金块,加上前面预支的五枚,足够你置办一处小小的家业了。”
“可……”断指人目光急切,“小人不能回故乡了。”
公孙闬从袖中另外摸出十块金子,一字儿码在案上:“这十枚可让你忘掉故乡,娶妻纳妾,颐养天年!”
断指人收起金子,拱手:“谢公孙兄厚赏!”大步出门,扬长而去。
望着残指人走远,公孙闬长吁一口气,朝外叫道:“店家?”
店家走进来。
“我的车马备好没?”公孙闬问道。
“备好了。”店家应道。
“这是店钱,不必找零了。”公孙闬摸出一块金子,码在案上,大步出门,跳上辎车,扬鞭驰去。
两日之后,天色将昏,公孙闬大步走进相国府,入见邹忌。
邹忌表情紧绷,两眼盯住公孙闬。
“禀主公,”公孙闬拱手,“闬受命未负,田将军已于三日前封印出走,投楚去了。”
“你……”邹忌起身,拱手,吁出一口长气,“说吧,叫本公如何酬谢?”
074|“寒川文化”书系
“谢主公厚意!”公孙闬没有起身,只在位上略略回一拱,从袖中摸出邹忌给他的钱袋子,搁在几案上,“闬收主公五十金,给卜者十金,今在王上那儿。给田忌的仆人酬劳并赏钱计二十金,给几个证人各一金,计七金,给告密人三金,其他花费五金,余金皆在袋中,请主公验收!”
“这……”邹忌看向钱袋,略顿,将钱袋推回,从案底又拿出一只早已备好的袋子,也推过去,“公孙先生,此袋中有足金五十两,是本公另外赏你的!”
“谢主公厚赏!”公孙闬拱手,没看袋子,只将目光射向邹忌,“闬既入主公之门,当为主公尽力,此袋还请主公收回!”
“公孙先生,”邹忌惊愕,“你……还要待在本公这儿?”
“呵呵,”公孙闬淡淡一笑,“主公多虑了。”
“这……”邹忌不解,盯住公孙闬,“先生欲去何处?”
“天大地大,自有闬的容身之处。”
“先生还是拿上这个吧!”邹忌从案上拿起钱袋,双手递上。
公孙闬接过,放到案上。
“先生?”邹忌盯住钱袋,心里揪着。
“相国大人放心,”公孙闬改了称呼,淡淡一笑,“从此时起,闬不再是大人的门人,也不会再进此门,凡在此门之内由闬经办的事,闬也都一并抹去,决不向人提起!”
“谢先生高义!”邹忌拱手,“先生大德,忌不能不报。说吧,先生但有所愿,忌必回应!”
“谢相国大人!”公孙闬回礼,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相国大人定要表达,闬倒有一请,就在囊中,请大人三日之后启之!”
话音落处,公孙闬将锦囊轻轻摆在钱袋旁边,朝邹忌略略拱手,起身出门,没有回头。
邹忌缓缓起身,送出院门,望着公孙闬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夜
色中,方才踱步回返,至厅,拿起公孙闬的锦囊,端详良久,纳入袖中。
邹忌候过三日,启囊,掏出一张帛书,读之。
邹忌的眼在睁大,手在颤抖,汗在沁出。
帛书落地。
邹忌面孔苍白,扭曲。
帛书上洋洋洒洒数百个字,字字锥心:
相国大人,下述文字若有不适之处,敬请大人恕闬不敬之罪。
大人为鸿儒大家,学识渊博,以琴喻入仕,以法术干政,使齐地家国大治,播贤名于天下。闬本乡野鄙夫,慕大人贤良,遂不惜己身,往投高门,迄今已历六个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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