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希微醒来的时候,床畔已经空了,但他睡过的地方却放了一支红玉雕成的梅花簪,那簪上的梅花雕功一看便不是出自工匠之手,应该是他亲手雕刻的。不自觉得,她唇角就溢出几分笑意,伸手拿起那支紫玉梅花簪小心翼翼的放到胸口,感觉得心里涌起一阵甜甜的暖溢。
忽地,门‘吱’的一声。
萧希微慌忙将簪子塞到枕头下,却见红雨捧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萧希微低声道。
窗外一片漆黑,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红雨看了一眼窗外,随即道,“寅时了吧……”说完,她转过脸重新看向萧希微,“王妃,你先洗把脸,奴婢将被子整理一下吧。”
萧希微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尴尬,“你……”
红雨抿了抿嘴角,垂下头去,“王爷走的时候让奴婢进来收拾一下。”
‘噌’的一下,萧希微的脸仿若被火烧过似的。
“王妃。”见萧希微依旧拽着被子上肯下床,红雨抬眸低低又喊了她一声,“王妃,时辰……不早了,您看……”
萧希微像是被人踩着痛处似的,裹着被子一下就站了起来。
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了,从外涌进来的寒风将屋里氤氲的气息一下吹得干干净净。
萧希微看着外面依旧暗沉的天色,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越是黎明前的黑夜越是黑暗,可是,夜再黑终抵不过即将到来的光亮。她相信,只要渡过这一段黑暗,她便能牵着惜之的手一起走向属于他们光明的未来。
眨眼便到了元宵。
一大早,街上的小贩便叫卖开来,虽是白日,但五彩的灯笼早便挂上了,卖糖葫芦的,卖胭脂的,卖各种小玩意的早就摆到了街上,不多会,街上便挤满了人,这还不算什么,若到了晚上,街上人挤人只怕越发热闹。京城底下暗潮如何汹涌,局势如何复杂,与他们这个平民百姓又有何关系,没人会在意这些。
崇德殿。
皇帝正就着祥妃的手喝药,一个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附到张世常耳边低语了几句。张世常听完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随即走到皇帝跟前微福了福身,道,“陛下,太子殿下派人传话,想要见您一面?您看……”
皇帝一顿,黑沉沉的眸子划过一丝复杂的暗涌。而一旁端着白底绘祥纹福寿药碗的祥妃在听到太子的名字时,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许久,皇帝都不曾说话。
就在张世常以为皇帝要拒绝太子的请求的时候,皇帝却忽然开口了,“朕倒想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是。”张世常垂首恭敬了应道。
崇德殿一如往日的庄严,只是今日这庄严中隐隐透着一股寂寥,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回晌。
殿中虽点着熏香,但依旧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儿臣给父皇请安。”楚砚之说着,伸手撩起袍角,曲膝跪到地上。
半晌,都没有听见皇帝的声音响起。
楚砚之抬起头,恰好触到皇帝投来冰冷的目光。
“父皇。”他又喊了一声。
“朕何德何能能当得起太子这般大礼呀!”皇帝冷冷的道。
楚砚之看着皇帝,眉头微拧,眸底满是复杂,他看着皇帝许久,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皇帝坐不住了,“你来见朕,到底想说什么?”
“儿臣只是想知道,父皇是不是打算废了儿臣?倘若如此,还请父皇下旨让儿臣去皇陵赔着母妃。”楚砚之冷声道。
皇帝冷笑一声,眉梢一挑,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这个世上有谁能威胁到父皇您了?除夕遇刺一事已然清楚明白的告诉儿臣,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威胁不了您。”楚砚之迎着皇帝冰冷的目光,有些讥讽的应道。
皇帝眸子一咪,看着面前这张肖似宝珠的脸,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百味陈杂,“你这是在怪朕么?可你有没有想过朕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朕最心爱的儿子,朕为了你费尽心机,替你谋划,扶你坐在储君之位?可是你了……你是如何回报朕的了?”
如果今日,将楚砚之换作楚惜之,甚至是他其他的儿子,那么,他所做的事他都能接受,可偏偏这个人是他……即便他对所有的人都有亏欠,但是,他没有欠他呀?
“父皇,您是不觉得您对我昊天罔极,而我却这般忘恩负义,不知感恩?”楚砚之迎着皇帝的眼睛冷冷道。
皇帝挑了挑眉,“难道不是么?”
楚砚之垂眸,终忍不住笑出声来,“父皇,你一点也没变……不管是对母妃,还是都我,你都是一厢情愿的以为你的所做所为是为了我们好?可你看看,你所谓的对我们好究竟是真的好么?”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楚砚之自嘲的笑了几声,“当年你说你是为了母妃好所以才冷落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辱却默不作声,甚至最后任由郑薇将我从她身边夺走?这些便是你所谓的为她好?你觉得她需要么?”
皇帝几次张了张嘴,却忽地发现自己实在无法辩驳楚砚之的话。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宝珠临走前,连一眼都不肯看他。
“即便朕对不起你母妃,可朕有哪些地方对不起你,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忤逆朕?”皇帝怨怒难消的瞪着楚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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