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两团在灌木丛内颤抖着的黑影便蓦然倒地,随即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战士们见状纷纷上前将其包围,凑近一看才发现,刚才那两团可疑的黑影竟是两个小时前出山探路的战士!只见两人满面尘灰,脸颊两侧都沾满了鲜血,从伤口形状上看,好像是被树枝划烂的。再看他们身上的军装,也早已沾满各种污垢,变得破烂不堪,就好像是从煤场滚了一圈后回来的,两个人从外观上看都显得格外落魄。
方罗成和龚建林也闻讯赶来,经过一番检查后发现,这两名探路归来的战士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二人目前仍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干涸开裂的嘴唇一直在不断地抽搐,面部肌肉也时不时出现痉挛的现象。老三团的编制内没有卫生队和随军护士,备战期间向来崇尚“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的作战原则,直到现在才发现当时的这个口号还是存在不少瑕疵的。真到了需要大夫的时候,面前站着的却是一副副五大三粗,只会大眼瞪小眼,连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的面孔。
方罗成在心里嘀咕着:算啦,死马当活马医吧,既然只有这两人回来啦,要真是救不活他们,自己也必须孤注一掷!天亮前部队必须开拔,要真等到让敌人发现目标后再动身就全完啦,老子们就是死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死!
“晋生,把水壶给我……”方罗成将其中一名战士的上半身缓缓抱起,目不转睛地喊着警卫员的名字。警卫员路晋生手里拿着水壶迟疑道:“团长,咱就剩这半壶水啦,这还是您省下来的……”
方罗成骂道:“你他妈废什么话在这儿?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个?把水壶拿来!”说着便从路晋生的手里抢来了水壶,拧开壶盖后缓缓地将水喂入那名战士的手中,灌到一半后遂将水壶递给了副团长龚建林,指着另一名平躺在地上的战士吩咐道,“把剩下的水喂给他……”
喂水以后又过了将近十五分钟,其中一名战士终于从昏沉中慢慢苏醒过来。他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周围一片都灰蒙蒙的,犹如地狱般阴暗无光。又过了将近五分钟,眼前的情景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团长、副团长、参谋长和一众战士把自己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了各种表情,有焦灼、有担忧、有急躁,还有不形于色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方罗成见战士逐渐清醒后忙不迭地问道。
战士习惯性地准备抬起右手冲对方敬礼,却发现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整条右臂的力量显得是那样脆弱和不堪重负。此刻不光是敬礼的动作无法完成,就是将手掌攥成拳头似乎也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才能勉强做到。
方罗成扶住战士想要抬起的右臂,继续问道:“兄弟,你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要是对你就挠挠我的手心,要是不对你就不动,能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战士抿抿嘴唇后,遂用脆弱的食指在方罗成的手心处挠了两下。方罗成会意后笑着问道:“我看你们俩是从北边儿回来的,怎么样,找到出去的路了么?”
战士的双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脆弱的食指又在方罗成的手心处挠了两下。
“出山的路上有没有敌人设下的路卡?”
方罗成的手心处又感到了一阵隐隐的瘙痒。
“好,兄弟,你们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我谢谢你!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部队必须连夜撤出这片山坳。这次要走的路途应该会很遥远,也会很艰辛,但我不能丢下你们。你听好,我会让几名战士用担架抬你们撤退,如果路上显得颠簸,尽可能地忍一忍,实在忍不住了想办法找人通知我,我再想办法,听明白了么?”
战士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他听懂了方罗成的命令,但他却并不接受。他心里明白,以后几天的路将更加难走,他绝不能因为自己和另一名战士那不争气的身体而耽误大部队行动。一旦在撤退过程中和鬼子交上了火,自己就会成为部队的累赘,战友们若要保卫自己的安全,就势必要用自己的胸膛去迎接敌人的子弹,那他就成了间接害死弟兄们的罪人,他绝不能这么做!
方罗成又照搬原话问了一遍,那名战士仍是无动于衷。方罗成似乎看透了这名战士的心思,但他绝不能遂了对方的心愿,将他丢下。这两名战士已经为大部队找寻出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若是在此时将他们丢在这片荒山野地内,弃之如敝履的话,那自己岂不就成了众人口中所说的那种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人了?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连他都会看不起自己这种行为,那他妈还是人么?方罗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绝不更改,别说是拿担架抬,就是用背的,他也要将这两名战士背出这座大山!
“来几个人,把他们俩抬到担架上,动作轻点儿,他们还很虚弱,警卫排负责掩护,全团注意,准备战斗……”方罗成蓦地站起身来,从枪套内拔出那支简陋的布满刮痕的驳壳枪,怒吼道。
……
经过将近三个小时的长途奔袭,独立团一营终于冲出了面前这座大山,不幸的是,他们不慎闯入了毛乌素沙地的一块分支。这是晋西北地区内的一处自然条件极为恶劣,荒漠化极为严重的死地。若不是形势所逼,部队急于走出这片大山,也不会误打误撞闯入这个鬼地方来。沙地内沙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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