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所有的悲愤与冤屈全凝聚在她手中的一根带刺的荆条上。
荆棘自然又落在父亲的背上。
其实,即便年幼,少年也知道,这根荆条,绝非第一次抽向父亲的后背。
外公在的时候,母亲就经常这样打父亲。
有时会当着外公的面,外公见了,捋一捋胡须,一言不发。
仿佛带刺的荆条抽的,不过是一块跟他们毫不相关的烂肉。
那时的他,自然不知道“入赘”为何意?
少年虽然知道母亲很疼爱他,一直都很疼爱。可望着父亲鲜血淋漓的后背,他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发冷。
父亲满头大汗,却望着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那笑容比哭更加难看……
老狼跟外公搏击半天,外公倒下,老狼逃走。
杀死外公的凶手,毫无疑问,就是那头老狼。
抽完了父亲,母亲余怒未消,咬牙切齿地指着父亲,要他把那头老狼捉回来,她要活剥了它的皮。
望着那根血淋淋的荆条,父亲那里敢迟疑半点?
“出去!出去!现在就去!捉不到不许回来!”
母亲声嘶力竭地吼着,那气势早已盖过窗外的西北风。
父亲裹上一件羊皮袄,哆哆嗦嗦出去了。
母亲放下荆条,身子一软,一把将少年搂在怀里……
一场大雪,天地变色。
到处白茫茫一片,千山万壑,到那里去寻一匹白色的老狼……
父亲是半夜回来的,带着满身的风雪。
自然是一无所获。
少年记得很清楚,母亲狠狠瞪了父亲一眼,幸好,没有骂,也没有再去拿荆条。
两个人蹲在地下,半夜无话。
少年蜷缩在被窝里,战战兢兢抖了一夜,也没有睡着。
父亲拖着一身伤,跑了大半晚上,连根狼毛都没寻见。
它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屋子的人一夜无眠。
但太阳照常升起。
清晨,父亲出去抱柴火,一出门,突然一声惊呼。
门外血迹斑斑,家中唯一的一头牛倒在了牛棚中,身体已经被撕烂,些许烂肉烂骨头就扔在门前。
连地上的雪都被染红了。
一串形似梅花的脚印,带着血迹,伸向前方。
仔细一看,这脚印似乎有些特殊,左右毫不对称,而且一深一浅,杂乱不已。
肯定是它!肯定是它!
白狼干的。
就在他家门前。
闻讯而来的母亲彻底愤怒了,随手抓起一根劈柴,劈头盖脸朝父亲砸了几下,大声怒骂:“废物!饭桶!一只狼都找不到,废物!废物!一只三条腿的狼都干不掉,还让它找上门来,废物!废物!还不快滚!废物!快滚……”
父亲却毫不理会,一伸手推开母亲手中的劈柴,一步蹿进草屋,一把抓起弓箭,连皮袄都不穿,顺着脚印,箭一般冲了出去。
母亲挥舞着劈柴,兀自在后面痛骂。
老狼受了重伤,毕竟跑的不是太快。
大雪天,一身白毛虽然是再好不过的伪装,可地上的脚印,却也是最好的向导。
父亲健步如飞,很快就看见了老狼的踪影。
它有些吃力地跳跃着,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父亲一口气爬上一个山头,白狼赫然出现在眼前。
它嘴角的血迹清晰可见。
父亲弯弓搭箭,瞄准的老狼。
“啪!”弓弦轻弹,老狼应声倒地,一支利剑不偏不斜,插在老狼的肋间。
父亲心头一惊,环顾左右。
他手中的箭并未离弦。
“哈哈哈……”一声大笑,一个硕大的脑袋映入眼帘。
“喂!那个倒插门的,也想来捡漏啊?又挨媳妇打了?正是个倒插门的啊,别人娶媳妇,就他娶个母老虎……”那个硕大的脑袋晃着,冲他喊一声,又跟旁边的人嬉笑着说道。
“孙老爷!您就别取笑小人了……”父亲说着,冲那个大脑袋躬身作揖。
“哈哈……”大脑袋又是一阵狂笑。
“孙老爷!您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您看,这,这头老狼先前要了岳丈大人的命,昨晚又咬死了小人家里的一头牛,这——还望孙老爷开恩!将这畜生赏给小人,小人感激不尽,感激不尽!”父亲说着,站在齐膝深的雪地上,不停地冲大脑袋抱拳拱手。
“哈哈——今儿你要不把这畜生扛回去,你那屋里的母老虎怕是会打死你的吧,哈哈……”
“孙老爷说笑了!还请老爷开恩——说实话,今天要空手回去了,这——这屋里那一关,小人还真不好过……”父亲说着,冲大脑袋赔个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哈哈……”站在对面山坡上的大脑袋一声狂笑,脸色突然一变,冲着父亲喝道:“看看!看看自个出息!”话没说完,跟在大脑袋身后的两个后生一溜烟跑下去,抬起白狼,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消说,等父亲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回到屋子的时候,免不了又挨了母亲一顿荆条。
父亲少有地辩解了几句,说他已追上白狼,却让孙大头给抢了。话没说完,又挨了几下,还骂了几句“窝囊废”。
提起孙大头,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
他本是个贩卖山货的小贩,近几年不知何故一鼓,整个人也变得不甚安份,狂傲不羁,一日胜似一日了。
虽称不上家赀万贯,在这个贫瘠的山窝,孙大头早成了首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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