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自然是很疼爱他的。
那狼耳朵被冻硬了,插在坟前,直挺挺竖起,活似一块墓碑。
趴在外公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他爬起来跑回家,一声不响,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冻的硬邦邦的狼耳朵,放在了父亲胸前。
还在发愣的母亲见状,浑身一抖,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把搂住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搂着少年,一动不动,搂了很久,很久。
少年蜷在母亲的怀里,早已冻僵的腮帮子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他红着眼睛,方要出声,却感到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
冰凉凉的,滴在少年脸庞上,让他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紧接着,少年感到那东西连成串,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少年抬头,却见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看见母亲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哭。
少年偎在母亲怀里,仰着头,看着大哭的母亲,感到不知所措。
突然,母亲猛地止住哭泣,一把抹去眼泪,推开少年,走到床前,一伸手取下一床棉被,回头将少年裹得严严实实,呆呆看了半晌,伸出双臂,抱起少年,走出门外,来到柴房,瞪大了眼睛,告诉少年在她到来之前不许出来,转身走出柴房,将门反锁了,又抱来几捆茅草,堆在了门前,抬头看了看渐渐变暗的天色,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母亲藏在柴房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望着门缝里挤进来的几丝光线,突然间,感到无比的恐惧。
腮帮子又开始疼了,火辣辣的,似乎含了块火炭。
少年又不敢大喊,强忍住泪水,觉得无比的委屈……
夜半时分,他被摇醒了。
睁开眼睛,只见母亲站在眼前。
少年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不许哭!”母亲一声断喝,止住了少年,少年哽咽着,擦了擦眼睛,才看见母亲身后站着一个人。
身材清瘦,面容冷峻,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母亲怔怔看着少年,突然,一把抱住少年,又哭了起来。
少年一头扎进母亲怀里,趁机大哭了起来……
那晚,他跟母亲哭了很久。
快到天亮的时候,那个清瘦的男子带着他走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也没有人再叫过他的小名。
光阴如梭,一转眼,十二年了。
如此漫长的时间,甚至连他自己,都似乎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这又如何?
人走在世上,所谓的名字,不就是个代号而已吗?
叫长寿的,真会长寿?
叫富贵的,又有几人富贵?
即是如此,没有这个代号,又会如何……
县衙的大门敞开,内外再无一人阻挡。
少年站在门前,提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十二年了,十二年!
如此漫长是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母亲还在这里?
少年突然觉得胸口闷的那般难受,他猛地大喊一声,一抖长剑,阔步冲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远,一座颇为高大的厅堂出现在面前。
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少年迟疑片刻,一咬牙,一步蹿了进去。
迎面出现一个硕大的交椅,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端端正正坐在上面。
中等身材,紫棠色面皮,颧骨脸,细髭须。
就是吕县丞。
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他好像又趴在孙家大院外,那个道旁的雪窝里。
十二年的光阴,他竟然一点都没变。
少年仰天,一声长叹,手腕一翻,剑锋直指吕县丞咽喉。
“你终于来了!”少年正要开口,吕县丞突然咧嘴一笑,问了少年一句。
“……”少年冷不防吃了一惊,刹那间忘了要问他什么。
“抱歉!令堂已故多年,请节哀……”吕县丞似乎知道少年要问什么,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将少年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少年惊呼一声,身子晃了两晃,面色煞白。
“壮士!令堂确已驾鹤!”吕县丞生怕少年不相信似的,又很郑重地说了一遍。
“……”少年提着剑,愣在了那里,突然,他猛地一抖手腕,剑锋轻飘飘地从吕县丞的脖子上飘过,划开一条口子,大声喝到:“狗官!为什么害死我娘!狗官……”
“壮士,令堂真是病故的!”吕县丞似乎有些着急,欠了欠身子,抢着喊了一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
“拿命来!”少年高呼一声,手腕一翻,就要刺过去。
“壮士且住!”吕县丞一声高叫,慌忙站了起来,冲少年一抱拳,说道:“壮士且住!下官这条命注定是壮士的,你拿去便是!只是有几句话,非要当壮士面说出,还请壮士宽容片刻!”
“狗官,你还有什么屁话?拿命来……”少年喊着,又抖了抖手中长剑。
“壮士!在下真不是好东西,确实是个狗官!二十年的县丞,我早就该死了!请容片刻……”吕县丞说着,一下子摘掉头上乌纱帽,扔到一边,又脱下官服,也扔了。
少年一下子惊呆了。
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县丞,官服下面,居然穿的如此破旧。
一身不辨颜色的衣衫,补丁摞着补丁,有的地方被磨得薄如蝉翼,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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