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爷见了,站起身,又冲孟二旦抱抱拳,缓缓说道:“多谢孟兄弟,让兄弟破费了!”
“一点小事,牛爷休要再提!”孟二旦面带微笑,朝牛爷说了一句,又转过头,对一群闲汉说道:“两个垃圾扔在地上,喝酒怎能尽兴……”
坐在旁边的闲汉猛地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再看孟二旦,只见他面色潮红,眼神恍惚,原来,已经喝过酒了。
“孟爷,好身手啊!”那闲汉突然朝孟二旦一抱拳,恭维着说道。
“大哥您客气了!”孟二旦也朝那闲汉一拱手,很客气地说道。
牛爷听闻,望了那闲汉一眼。
他自是认得他。
大名不清楚,满镇子的人都唤他冯瘸子。
他当然腿不瘸,不知为何却得了这么一个雅号?
常来牛爷的小酒馆喝酒,自然是本地人氏。
只是相比较于其他闲汉,他算来的少的。
而且,他的话也并不多,挤在一群闲汉中间,总是一言不发,竖着耳朵听别人吹牛。
虽然来的少,毕竟是熟人了,牛爷当然知道他一些底细。
可以说,对这个人,牛爷是知根知底。
这无意中一瞥,突然,牛爷觉得眼前腾起一股迷雾,那闲汉的脸,猛然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劲风阵阵,松柏森森。
眼前一片萧瑟。
少年手提长剑,两眼空空,望着长天。
天穹苍苍,空旷而寂寥。
十二年!十二年!
十二年的光阴,竟是如此的漫长!长到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一直叫唤他名字的人已经不在了,不忘记又如何?
十二年的风霜雨雪,他的眼、他的血,也跟他手中的剑一般,变得无比冰冷。
或许,只有心中,那最后一丝火苗尚未熄灭。
如今,仗着手中长剑,他又站在了曾经梦断的地方。
一番恶斗,终于又见到了那个让他梦断的人。
那个县丞。
他一直都在想!
但他一直也不敢想!
总觉得这世上会有奇迹发生,总幻想苍天有眼……
一颗雪白的头颅无声地倒了下去。
少年心中,那一缕火苗也随之熄灭。
永久的熄灭。
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人,会叫起他的名字。
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倾诉心中所有的委屈。
一切都不在了。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前的世界轰然倒塌……
那天,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出的县衙。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突然,他感觉脸上热烘烘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从眼睛中流出。
空洞的内心,突然间感到一阵诧异。
他不会流泪。
无论如何,都不会流泪。
那个雪夜之后,他所有的眼泪,都在那段幼小的记忆中流干。
此后,漫长的岁月,艰难的学艺、困苦的生涯、无奈的等待、拼死的绝杀……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他早已是无泪可流。
只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眼睛中又流出了东西?
而且,为什么是热的?
哪怕上一次流泪是在十二年之前,他也清楚地记得:眼泪,从来都是冰冷的,跟雪一样冷,跟冰一样冷,跟西北风一样冷……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手一抹。
定睛一看,手掌上,全是血。
他眼中照例没有流泪。
他眼中流下了血。
鲜红的血!
他呆呆立在街头,愣了半晌。
突然,咧开嘴,发出一丝无声的苦笑。
流泪如何?流血又如何?
既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丝牵挂已经消逝,那么,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流几滴血,掉几块肉,即便掉了脑袋,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个美艳妇人,突然出现在街头。
身着素衣,未施粉黛。
超凡脱俗,飘飘然如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她的脸色,那般苍白。
苍白的有些过分。
浑如几百年不见阳光,又好似方从地底下走出。
望着空寂的街头,一双秀美的眼睛中,分明写满了冷漠。
身边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仿佛跟妇人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皮肤细腻、五官精致,小小年纪,已经出落的眉清目秀、楚楚动人,如出水芙蓉、不可方物。
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也跟那妇人一般,满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冷漠。
仿佛对整个世界充满了仇恨……
少年无意识地走着,突然,一低头,跟那小女孩空洞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少年心中一颤,分明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中,闪烁起热烈的光芒。
少年感觉眼前一热,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小女孩努起嘴巴,仿佛吃惊不已。
美艳少妇不言,拉着小女孩,无声地走过。
很快,二人消失在街头。
宽阔的大街,愈发显得一片死寂。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少年猛地觉得脸上一阵冰凉。
抬头一看,天空飘起了雪花。
这是飘雪的时节?
这是什么时节?
少年又是一声苦笑,恍恍惚惚间,突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现今又是什么时节……
知道了又怎样?
世上本无奇迹,上苍也没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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