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室外温度仍在30°c上下。
红日只剩半轮,赖在城市的地平线上,迟迟不肯离去。
夜幕按捺不住,从东边聚起一大片灰云,随风漫压过来,试图将其驱赶。
夕照和云影相互拉扯,将下方的废弃工厂映得光影斑驳。
工厂旁边,遍布杂草的沙地上,正停着两辆方头轿车,一辆灰蓝,一辆火红。
两者的身上都缠满了锈迹和刮伤,前一辆的车窗边,还被烟头烧灼出了一圈圈的焦黑。
车内,杰森斜靠在驾驶座上。
掐烟的左手垂在窗外,任由烟灰从指尖落下,仿佛头顶的一片片云。
云影微动,他耷拉着眼皮,懒散地扫视这一大片老旧的厂区。
唉,这里实在太过老旧,早就被时代所抛弃,而同样老旧的他,已经在这待了有……十年、还是十五年?
记不清了。
但他确实是,亲眼目睹了这些工厂的兴建和繁荣。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旧区”,而是“西波塞区”。
富有的西波塞区!光荣的西波塞人!何等繁盛的岁月!
只可惜,东边的新城区就像天上的灰云,于某一刻突然兴起,一下就压过了西面。
再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西波塞逐渐落寞,最后沦为旧区——旧的、无用的地方。
而这里的人,自然就从西波塞人,变成了旧区人。
新城区的人说,这是时代的趋势,是金钱和工业带来的必然,而且西波塞地势不好,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走向落寞。
“呵……呸!”
杰森眉头一皱,狠狠朝窗外吐了一口浓痰,胸口才略微舒坦。
旧区人都有怨气,郁结于胸,不吐不快。曾经这里有多繁华、生活有多好,如今就有多大的怨愤。
人口流失,资本撤离,贫穷与暴力漫延,最终导致了秩序的崩溃。
旧区以极快的速度堕落,连饮鸩之举都未寻到,就将面子、里子统统丢了个干净。
这里的地标,不再是日夜沸腾的西波塞工厂集群,而是养殖“器官羊”的黑窟。
光明照不进旧区,这里甚至没有一座像样的教堂!
新城区的大人物们偶尔兴起,施舍目光西望,却只看见波顿区的小鬼头。
留在旧区的人哪怕全死光,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只要听说,波顿区的哪个小兔崽子饿瘦了,他们就跟疯了一样撒钱,好像那是他们的亲崽子!
简直是不可理喻,小鬼头手里可还没有选票!
哼,这群虚伪的有钱人…
就算再有钱,还不是被北方的“哥萨铁人”吓得屁滚尿流?
还不是一样,要吸我们这群旧区人卖的“糖块”!
杰森吸气挺胸,目光骄傲地望向工厂深处。
阴影幢幢的厂房里,队长正带着弟兄们跟买家谈生意。
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只需指甲盖大小的一枚“糖块”,就能换来一整个手提箱的钞票!
而钞票,又能换来枪、酒和女人,让他们继续在旧区潇洒。
最棒的是,“糖块”因为质量奇好,从来不缺买家,而boss也像他承诺过的那样,总能搞到新货。
生意可谓蒸蒸日上!
前些年,这事甚至还更方便,都不须在旧工厂里偷着干,直接在波顿区交易,钱货两清。
旧区的黑帮不仅没饿死,反而还富得流油,各自霸占住一大片地盘,靠着往新城区里送毒品,换来枪支弹药肆意横行。
单纯又美好的日子,让人想要一直持续下去,不愿梦醒!
若是两年前,它没出现的话……
“嘶!”
杰森突然打个寒战,连指缝间的烟也掉了,惊慌地向外看去。
呼——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吹杂草之声。
没人。
杰森疲惫地转过头,哆嗦着将手伸进兜里,又再掏出一根烟。
点着后,一连吸上好几口,才逐渐平静下来。
哈…哈哈……傻瓜,我在想些什么?
旧区那么大,它怎么可能就在这里?
更何况,boss说它最近很少出来,估计也懒得理我们这些小人物。
安稳下来的杰森摇头失笑,为先前的担忧感到无语。
别自己吓自己,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交易而已,等会就回去喝酒…
砰!
哒哒哒!哒哒!
枪声突然响起,就在工厂深处!
杰森反射性地一抖,烟头“嗞”一声落在大腿上。
他顾不得理会,快速抓起身侧的手枪,整个人就缩到了驾驶座下面。
双手握枪,打开保险,屏住呼吸,一连串动作流畅迅速,显然平日多有训练。
可他这一套刚完,还没想好怎么继续。
砰——
枪声骤停,最后一枪的回音,在他耳边不停打转,却怎么都没再续上。
“……”
没有声音,风也被压低。
方才的枪声像一场梦,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
周围一片死寂,杰森的心脏却跳得很乱。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大腿被烟灰烫得灼痛,连忙将其弹开。
细碎火星滑落,亦未能砸醒沉寂。
继续与空气僵持许久,杰森终于忍不住,悄悄打开车门,探出头去。
仔细观察几秒,却只能看见夕阳更黯,厂房大半都躲入阴影。
“呼…呼……”
杰森轻轻喘息,又再等了一会。
此刻枪声已停止了四五分钟,黑暗里仍然没有传来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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