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遇见,有些人遇见却是注定错过。
很显然,卿若非和冉蘅属于后者。
他第一次见到他家小朋友是在苦海之滨,那里超出尘世间,是忘川与黄泉的交汇处,逆溯而上,携卷着尘世间的所有爱恨嗔痴,无论它的主人生前再轰轰烈烈,死后的这些念想也不过是归于苦海苍茫,静悄悄的灭迹于此……
他不喜欢这里,
从来就不喜欢。
天道的现世在很早以前就被预言过,所以他见到她时并没有很惊讶,甚至是觉得很好笑。
谁能想到,预言中有灭世之能的天道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不及膝盖高的小娃娃。
婕姑的提议是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但是他却不以为然。
一个蝼蚁死了是悄无声息的,但是巨人稍微呼气便是惊涛骇浪。
所以……他带她去了水云间。
小朋友那会儿才刚会说话,软软糯糯的,站都站不稳,小小年纪却知道自己有个名字,
她叫冉蘅。
是冉冉升起的希望,是永恒存在的意义。
只是卿若非没有在意,他堂堂水云间主人,身份是何等尊贵,从来不屑于去记一个棋子的名字,一个连命运都是不定的人也不配被人记得名字。
尤其是不配让他记得。
只是她太粘人了……
他卿若非活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一个比她更粘人的人。
生灵都是这样的吗?
古灵精怪的小小一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烦死了。
所以……他搬了家。
从大殿搬到了山上,很高,至少她上不来。
这水云间从来就是依山傍水的,站在窗前,四周皆是悬崖,抬眼看去,入目的是雄伟壮丽的瀑布。
他很喜欢站在窗前眺望远方,一到秋天就能卷落一地的枯叶。
如果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被扫落,树会不会很难过。
他想着,
一低头,就看见小朋友仰着头,极力地看着围在她面前的人。
眨巴着眼睛,无辜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笑了。
真是个小朋友……
不过,遇上那几个长老也算她运气不好,非的扒掉一层皮。
的确很难缠。
小家伙鼓着腮帮看着他们。
这些人不让她去见哥哥,是怕她年纪小,上不去这么高的地方吗?
真是好心人。
于是她眨巴了眼睛,伸出手。
要抱抱。
“靠!”
其中一个长老被吓的活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另一个长老身上。
“真是狡猾的生灵,居然想偷袭我。”
三长老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手指在空中一画,一根又长又大的戒尺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小家伙,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生灵也好,天道也好,离我们家尊上远点儿,否则老夫定将把你团成团从悬崖上扔下去。”
大长老看了眼他,很是习惯地把他移了个方向。
这挺好一人,怎么就是眼神不好呢。
的确是挺苦恼的。
小天道听不懂,摇摇脑袋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们。趁他们在喋喋不休的时候,一股脑儿地钻了过去,几位水云间的长老居然没人抓住她。
有够丢脸的……
她没有朋友,在水云间里熟悉的人也就只有卿若非和婕姑。
他们都忙。
以至于小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墙角,里面的人在开会,所谈最多的无非就是跟空间管理局的冲突。
各为利益,倒也真算不上谁对谁错。
她那时好乖,没人陪着就坐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就盯着他看。偶尔视线相交,她就咧开嘴冲他笑,很真实,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那一刻,卿若非觉得,真的可以融化掉这世上的所有东西。
慢慢的,她长大了,头发也跟着长起来了,披散着,总是乱糟糟的。
思来想去,他拆了自己一件衣服,扯下一块布料,人生第一次尝试了针线活。
别别扭扭的,也不好看。
将就吧,一枚棋子而已,要这么好看做什么。
招呼着她坐下,卿若非开始尝试给她梳头,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梳顺即可,也没什么花样。
小朋友似乎是天生的好动,就这梳头的一小会儿都停不下来,卿若非给她梳头,她就耷拉着两条小短腿,神不知鬼不觉地拉过哥哥的银发,小心翼翼地给他扎辫子。
姑姑的头发就有小辫子,她记得的。
收拢发带,稍微整理了一下,红色的发带跟他衣服的颜色如出一致。
心情无端的好了起来。
“喜欢吗?”
他问道。
小朋友嘟起嘴,压根没看自己的头发,
“不喜欢。”
“什么!”
他有些生气了。
难得的他肯为别人做这些事,居然还被嫌弃了,面上实在是挂不上去。
“阿蘅不喜欢,除了哥哥,阿蘅什么都不喜欢,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冉蘅埋进他怀里,伸出手抱住了他,
她在撒娇。
不过真的很适用。
“好,哥哥不气。哥哥永远陪着小朋友,小朋友也永远陪着哥哥好不好?”
卿若非抱起了她,又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得,又要重新梳头了。
那天午后,他记得他家小朋友说了好。
她说她会永远陪着哥哥,陪着自己,不能改变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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