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
开始时只是细碎隐约的声响,要将耳朵贴在地面凝神倾听才能分辨。后来这声音就越来越清晰。等到那响声轰鸣如雷的时候,地面也开始了轻微的颤动。
戎人渐渐显出了身形,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飞速驰近。远比中原人魁梧的型体散发着惊人的气势。已经出鞘的兵刃闪动着耀眼的白光。无数这样的光芒连成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藏身山林的西川兵士都盯着眼前的戎人,现在他们已近到能看清戎人的面容了。
“都头?”副将悄声请示。
“再等一等。”姚潜说。
副将点头,向着身后无声做了一个手势。埋伏山间的兵士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是这支隐藏多时的队伍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这大半个月来他们已听过太多败绩,急切地想要一雪前耻。
而另一边,由陈守逸带领的一队人马已经展开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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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的地点不能是维州,”看着混在人群中冲杀的陈守逸,姚潜不由想起了他们战前的那番对谈,“一旦让他们围困州城,战局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僵持。现在的我们负担不起这样的久战。”
“所以……监军想直接和西戎对决?”姚潜记得他这样问道。
“不错,”陈守逸点头,“将戎人引诱到我们希望的地点,决一死战。中原若能在此战中取胜,就能逼迫戎人与我们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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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军已经锁定了出现在眼前的西川兵马,大吼着冲了过来。
铮然一声,双方短兵相接。
混战中,砍杀之声不绝于耳。半空中不时有血肉模糊的断肢横飞,原野上很快泛起一层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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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目的是维州,”陈守逸沉稳地说,“守住维州,再取得一场大胜,谈判时我们就能占尽优势。订立盟约至少可以让两国边境安稳几年,朝廷也就有余裕解决隐患了。”
“可是将所有赌注都押在这一场战役上,风险实在太大。”姚潜对于这样激进的战法仍有些不认同。
“都使别忘了,我们还有南蛮这步棋。胜算其实比都使想的要高。”陈守逸道。
姚潜失笑:“南蛮若能配合当然好,但是某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姚都使,”陈守逸正色道,“这一战,我们各有各的目的。韦使君想建功立业,都使想保境安民,而奴婢想守护一个重要的人。不管理由是什么,我们希望赢得战役的心情并无不同。如果对南蛮的配合没有把握,奴婢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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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蛮的军队就在西戎身后,却只在周围逡巡,并未加入战场。
陈守逸率领的西川军人数虽然不少,但无论体型还是战力都处于劣势。虽然西川兵卒都拼命作战,中原这边还是慢慢显出了颓势。中原兵士的躯体渐渐堆积,未死的伤兵倒在血泊中。战马不时厮鸣着踏在他们身上,令他们发出更加苦痛的□□。
“都头。”副将看着倒下的己方士兵越来越多,忍不住出声催促。
“再等一下。”姚潜不为所动。
“都头!”副将提高了声音。
姚潜在他这声喝问下似乎有些动摇。但他闭目片刻,再睁开眼时,已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带任何波澜地下令:“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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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敌是个问题,”姚潜对着地图皱起眉头,“以某与戎人交手数次的经验,他们并不好骗。”
“所以戏要真,”陈守逸道,“不,不能说是戏。我们得真的输给他们。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三次,甚至更多。只有彻底消除戎人的警戒,他们才会毫无知觉地踏进陷井。”
姚潜沉默半晌:“伤亡会很重。”
“为了取胜,这样的损伤是值得的。”陈守逸不为所动。
“那是人命!”姚潜听他说得毫不在乎,一时胸中激奋,双拳重重击在案上。
与正常交战时的伤亡不一样,这是经过仔细计算的死亡。他们的计划是刻意让人送死。这些人还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将士。
“哪次打仗不死人?”陈守逸说,“这是为了以后可以不必再有这样的死伤。”
姚潜大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陈守逸的考虑有他的道理,但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他张了几次口,终于憋出一句:“请监军三思。”
陈守逸反诘:“都使如何知道奴婢没有再三思量过?奴婢反复考虑,确定这是唯一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局的办法。”
姚潜沉默,良久后一声叹息:“陈监军果然打算一意孤行?”
“监军有专断之权,”陈守逸淡淡道,“所以……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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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陈守逸的兵马已折损过半。见时机成熟,陈守逸开始带着残兵且战且退。
戎人已经杀红了眼,对中原人紧追不舍,显然是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自从西戎出兵,西川虽然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抵抗,却始终无法战胜戎军。西戎初时还甚是小心,并不追击败退的中原兵马。然而数次突破西川防线后,戎人渐渐滋生出骄傲的情绪,对于中原军队也不再顾忌,追得越来越远。
这一次已是西戎遭遇到的最大规模的抵抗。戎人们打退这支西川兵马后愈发觉得胜利在望。连戎人中最谨慎的主将都失去了警觉,下达了全歼的命令。
戎军渐渐被引入一处谷地。这山谷极为狭窄,不利骑兵施展。戎帅机警,立刻察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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