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喜欢六七个人围坐在一桌,点上一大锅粤式火锅,广东人叫打边炉,汤底是用多种药膳熬制而成的,微微泛白,本身并没有太过浓厚的味道。店家会给每位客人搭配一份酱料,多以沙茶酱,生抽为主。一开始我是跟着几位广东同事尝试,他们对于点菜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乌鸡,牛肉,鳝鱼,甚至水鱼都是他们的最爱。
johnny和我一样,一开始并不知道水鱼为何物,以为只是一种普通的淡水鱼类,所以当他第一次加入宵夜队伍的时候,面对同事询问是否要点只水鱼来滋补滋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成盘的生肉倒入翻滚的锅里,很快就被煮熟了。袅袅水蒸气夹带着阵阵肉香,迎面扑鼻而来。劳累了一个晚上的几位同事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只顾低头大快朵颐了。johnny挥动着长杆漏勺,兴致勃勃的从锅里打捞水鱼。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风卷残云似的很快就将一整锅熟肉一扫而光,每人又咕嘟咕嘟的灌了几碗浓汤,johnny身材最壮,他多喝了几碗,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的询问大家是否吃饱了,我和另外几个男生早就身体后仰,瘫坐在椅子上面开始伸懒腰了。
“这个水鱼真是好东西!太好吃了!咱们再来一只吧!”johnny眼巴巴的望着大家,我们听了连连摆手,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说实在是吃不下了。
他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没能斗争过自己胃中的馋虫,招呼服务员又上了一盘。
“johnny哥。。。。。。我们几个是实在吃不下去了!”我为难的盯着他。
“没事!我还好饿,实在不行这一盘我自己搞定!”johnny兴冲冲的盯着刚刚端上来的生肉,咬住嘴唇,努力不让口水自嘴角溢出来。
几个身材瘦小的广东同事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显然被他如狼似虎般的食量震惊到了。一时间我们这张桌子出奇的安静,只有johnny津津有味的吃饭声,而我们都托起下巴,着迷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眼神里满是崇拜。
“你们看着我吃,我还怪不好意思的。”经历了长时间的沉默,johnny忍不住开口对我们说道。
“没事,看着你吃,我们也觉得特别满足,好像是自己在吃一样。”其中的一位同事微笑着宽慰他。
“话说这个水鱼到底是个什么鱼啊?”johnny环视了一圈,好奇的问大家。
“就是水鱼啊!”
“我知道是在水里的鱼,但是学名是什么?是淡水鱼类还是海水鱼类呢?”
“蒙哥,你告诉他,普通话这个水鱼叫什么名字。”
“哦,普通话就是甲鱼啊,或者是鳖,通俗点就是王八。。。。。。”我一边用牙签清理塞在齿缝间的肉渣,一边平静的告诉他。
接下来是johnny停下筷子,长时间的沉默。看得出他的内心极度凌乱,凌乱过后语无伦次的问我们,“所以。。。。。。甲鱼?也能游泳?吃?”
“对啊,甲鱼也是鱼啊,也是生活在池塘里面!”
“你们广东人果然名不虚传!”
“喂,不要忘记你自己也是个广州人好嘛!”
接下来几位热心的同事突然之间来了兴致,争先恐后的给他讲解分析水鱼的强劲的滋补功效,听得johnny面部渐渐泛起红晕,越来越浓重,仿佛滋补功效已经显出功效了。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不吃这么多了!现在我吃了一只多!这下该如何是好!”johnny惊诧的目光中饱含幽怨。
“你也没有问我们!而且作为一个广州人,我们默认你应该知道这些词汇!”几位广东同事无奈的摊摊手。
“我六岁就离开广州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他焦虑的看着我。
“嗨!也就是补的过头了一点!怕什么,多消耗消耗体力就行了,这样吧,不如等下吃完饭你走回家。。。。。。”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他。
johnny沉默了一阵,若有所思似的点点头。我冲他友好的笑了笑,临别之前又安慰了几句让他不用过于担心。
而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johnny与我们分开之后真的步行走回了家。他把车停在了店门口锁咬咬牙,走回了将近十公里外的家。等他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一惊,再次见到johnny的时候心中充斥了满满的负罪感。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犹豫了半晌憋出一句,“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真的走回去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家竟然有十公里那么远!”而作为回应,johnny则是出人意料的紧紧握住我的双手,诚恳的对我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蒙哥,多亏了你的建议!走了这么远的一段路程好歹也算是消耗了不少体力,就这样我回到家,躺在床上,还流了两次鼻血。。。。。。水鱼这个东西,可真的是太补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其实关于吃多了水鱼会流鼻血这件事情,是缺乏科学依据的;而长时间的行走可以医冶过度滋补,也是我凭空臆想出来的;半夜里收工拖着疲惫的身躯被人忽悠步行十公里,好像也是蛮残忍的。。
好在他是johnny,一个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汉语的天才高中生,积极阳光并且乐于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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