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汐忙道:“是素汐太过心急姐姐了,竟没有想到这些。”
“还不快去把玉汐叫回来。”
“可是……”素汐的眼睛在我发白的脸上停留,迟疑了片刻。
我身子一滑,躺回床上,拉了拉被角沉声道:“去吧,我也想一个人好生静静。”
素汐只得颔首,替我又整了一下被褥:“诺,素汐这就去。”
听到素汐开关门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又合上眼眯了会儿。朦胧中,额上又出了些汗,一时间难受得厉害。呓语呻#吟间,一阵轻悠的埙声入耳而来,像极了夏日里山林中的酥风,拂过我的额头,带走了密集的汗珠;拂过我的心田,带走了最后一丝烦躁。就这如水般细滑的埙声,我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子,再睁眼时,屋内已经泄进一地白光。
素汐还没有回来,我随手抓过一件斗篷披上,端坐在床上细听那埙声。那埙声时高时低,忽远忽近,像是一个曼妙少女在河对岸对我招手。我按耐不住心头对他的想念,被那埙声诱着一步步挪下床,不顾秋末冬初的晨风的刺骨,便急急迈出门槛逆着风一步步走着。
果然他在。
我轻轻拉了拉领子,把快掉到地上的斗篷又拉回了一大半,晨光中他清秀的身姿时隐时现,像是如若我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似的,而我是害怕失去他的,只得睁大了眼即使被风吹得眼泪在眼睑打转也不敢眨一下眼睛。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我才开了口:“在等我吗?”他侧过脸对我淡淡一笑道:“你是在问我的心还是我的人?”
我吸了吸鼻子,想把脸上多余的“晨露”吸回眼眶,再开口竟是一句狠话:“我不在乎你的回答,我只在乎我对你的心。”
他低首掀起袍子一角细细地擦拭着埙身,低头时我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却依旧不改的清淡的笑意。
“抬起头看我。”我直直地盯着他,却在他抬头那一霎,眼睛不由分说地一眨,一滴泪滑过脸颊。
“你何时变得这般爱哭了?”他笑了笑,将擦得通亮的埙递给我笑言:“会吹吗?我一个人吹埙吹了二十年,如今竟觉得乏了。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没有金山银山与你共享,但只单行离的埙还是有上那么一只的。”
“我不会吹埙。”我呐呐地将埙推回去给他。“但我可以试试这个。”我从怀中掏出一只短小的木口哨,憋住气吹了几口,随即忍不住满脸通红地大声咳个不停。
他立在一旁,只是笑。
我一抬头,才发现眼泪已经借着咳嗽这个绝好的理由流出了不少,止都止不住,我干脆不去理会。看见他的笑,我只好也强装着眯起一双眼,一把抓过他的手,将那木哨放在他手心:“这本是我在回山寨之前给你买的,担心你在忙着做绿林好汉时一个不留神被官兵给抓了去,便买了这个,你也好给寨子里的兄弟们通风报信,也能保你性命无忧。”
他顿了顿傻笑着五指一合拢住了那只木哨冷声说“我的性命早已与自己无关了。既不能为了自己而死,也不能为了你而死,最后的结果连我自己也在害怕。”
“那就离开啊!这深宫大院不适合你这一只大雁,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看到你飞翔于蓝天之上,过着闲云野鹤的无忧日子吗?”我突然间像发了狂似地大喊,而他只是侧过身子,任由清晨的寒风拂过他的脸颊。
“你懂错了我。我的一生从婴儿坠地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无论你是否曾出现过,这里才是我宿命的归宿。只是我不懂你,明明一副野鹤的性子,却要选择守着金丝雀的幸福。你才是那个放弃无忧,选择楼笼的人。”
我擦了把泪反问道:“这么说,我才是那个笨蛋?”
他抿着丝笑摇了摇头,把我的木哨塞到我的手心里道:“我连自己也不曾真懂过,又何况是你。日后你若是想见我,无论是喜事还是苦事,只要吹一声这个木哨,我这个挚友一定会准时赴约的。”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找到你留在这里的原因,你会愿意放下一切离开吗?”我扯住他的衣袖,死死地盯着他。
“这就给看你的本事了。”他的埙柔柔地抚过我的发鬓,埙底挂有一个红线长坠,那坠角轻扫过我的鼻尖,痒痒的却很舒服。
“我会努力的。”我伸出右手一点点掰开抓着他袖口的左手,每掰动一根我都强装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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