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哥俩来到老桑树下,左等不来,右等无影,心想眯眼儿戏弄人呢,却忽然那边要开往县里的长途汽车上,一个女子伸出头来招呼:“来呀来呀,还等什么呀?”那时汽车已经坐满了人,就要关门启动了。哥俩跑过去,跑到车门口,德光在前头,要上去问话,被眯眼儿轰开了,只一叠声地叫德祥上去,德祥刚踏上去,眯眼儿就嚷:“关门呀!开车呀!”司机也就关门、开车,把车屁股对着德光,喷出好大一股黑油烟,德光呛得猛咳一番,咳完了,还没明白那算怎么一回事儿。
就这么着,眯眼儿那婆娘,叫上德祥,私奔了。她还带走了跟长颈鹿生下的三岁的一个闺女。这算怎么个婚姻介绍啊?她竟把自己,白送给了德祥!还不仅是白送,搭上的也不仅是一个闺女,还有她的私房钱、金银首饰什么的!德光明白过来以后,赶紧也离开了村子,没直接回北京打工的地方,去了他妈那儿,果然,德祥跟眯眼儿早到一步,眯眼儿还是不住地嗑瓜子儿,但是追着公婆喊爹叫妈,顶头见了德光,嘻开嘴便叫哥哥,倒好像嫁给德祥多少年了似的。德光把德祥拉到一边,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德祥脸又比落山的太阳还艳,吭吭哧哧地,却也道出了所以然——眯眼儿说,那长颈鹿,两三年了,要么那玩意儿硬不起来,要么,没等她得着快活,先就泻了;她可不愿意再守活寡,而德祥呢,她那天竹林里一试,真是英勇善战!少有的能让她尽兴的豪杰!……德光听了目瞪口呆,问:“那长颈鹿早晚知道,能把你们放过?”德祥说:“眯眼儿说,她不是我们那县的人,跟长颈鹿,并没扯过结婚证,不过是住在一处,生过一个女娃罢咧……她说就是长颈鹿追过来,也不怕……还说让我跟你先去北京,我找到活路,马上把她接去,女娃留给咱妈带,她随后到了北京,要跟我,有个大发展呢!”德光听了,倒也是个办法,于是乎,就那么真的实行起来……结果,惹出了官司。若非这样一环环一步步地了解下来,判德光、德祥两兄弟拐卖妇女儿童罪,那真是万人称快、无人同情哩……
老何在绿化队宿舍的床铺上,倚着被子垛,把这无数的往忧近愁,都勾起于心头,煮成了一锅酸辣汤。最后,他迷迷糊糊地,一会儿仿佛莲芳在跟前哭诉,长颈鹿如何到家里跟她要人索钱;一会儿仿佛德光戴着脚镣手铐,被押往什么地方,说是要枪毙;一会儿仿佛他用手死死地抱住刽子手手里的枪管,苦苦哀求他们;一会儿又仿佛镇上管治保的官儿,一手用牙签剔牙,一手拍着鼓鼓的衣兜,笑着说:“没事了没事了……”后来,眼前只觉得有好多蛾子在飞,又觉得自己撇开手脚成了一个“大”字,在凌空飘落,轻轻地飘,缓缓地落,一点不难受,一点不害怕,忽然一阵风,自己竟“大”得往上翻转起来,真痛快,真好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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