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罗莉莉原来是个秘书的老婆,那秘书当然不是一般的秘书,是你想象得出来的,很重要,而且前途很辉煌的那种秘书,后来他们俩离婚,那秘书成了也拥有不一般秘书的人,她呢,就开始了头一个房地产项目,也就是榆香园的开发,开发公司的顺利注册,以及首笔贷款的顺利到位,还有土地使用权的批文等等,据说实质上就是她前夫给她的离婚补偿。当然,表述这一事实时,“实质上”三个字不能少,因为外在形态上,她的“下海”都与她前夫无关。在这个都会里,罗莉莉在开发商里头,实际还算不上多大的角色。甘苦自知。公司业务的展拓,真是处处风波处处愁。业主说她是欺诈,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坑害业主,特别是跟某些部门打交道,以她的经验,有时候就算遇到那不受贿的清官,真比那喜贿赂的浊官可怕,因为前者的官僚主义,往往体现在全无时间观念上,一项手续的审批,拖拖拉拉,全不想想企业的资金流动不起来,就仿佛一个人得了脑血栓,会中风瘫痪,以至死亡!后者虽然喜欢贪你些好处,增加些你的成本,但他能比较麻利痛快地给你把合法的事办成,把那至关重要的章子盖上——其实也未见得枉法……比如业主说她一个楼盘里有的楼六证齐全,有的不齐全,但那不齐全的她也囫囵着卖,似乎蛇蝎心肠,刻意蒙骗,他们哪里知道,她何尝不愿一次把证办齐?那卡壳的原因里,就有清官的官僚主义在内,她那六证不齐的房子若等到全齐了再卖,无异于一个人先饿死再给他灌流食啊!……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艰难,仿佛雾海孤帆,随时可能覆舟!……谁能相信,别看她每天开着豪华车,一身豪华名牌,出入豪华场所,谈的动不动上亿的生意,但有的时候,她是一点提现的能力也没有,也就是没有现钱,她的消费方式要么是用很多个信用卡轮番透支,要么干脆记账赊购,最后都打在她生意的成本里。每回大松一口气,那必定是新的贷款,终于又到手了,那时候她会把原来的一般消费欠账全部结清,手里会有很多现金,当然,拖欠下面的工资,也就可以全部发放或至少发放一部分。她当然愿意赚钱,赚大钱,飞快地赚钱,按期还贷,但赚钱谈何容易,贷款就经常还不上,于是就得设法拆借……据一个模模糊糊的说法,她和另外一些类似的生意人一样,由于有某种背景,或者是使银行的人以为她有那个背景,于是,解决危机的手段,就是借新贷填旧贷,当然是在不同名号的银行之间,来玩这个把戏;因为她毕竟往往又能赚到一些钱,居然自身也能填平一些窟窿,有的贷款确实也勉强地按期或拖期不久还上了,总算起来,还不到资不抵债的程度,所以也还不能把她的行为轻易定为骗贷……她究竟是怎么在商海里游泳的,呛了水怎么吐出来,怎么继续往前游,又究竟是想游多远,最后游到哪儿去?这都是她的商业秘密,也是她的内心隐私,不好轻率揣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当她一个人在她的梳妆台前卸装时,她会痴痴地望着镜子,而一滴浓浊的泪水,就会从她的左眼或右眼的眼角溢出,缓缓地流淌到她的脸颊,她也不去揩抹。窗外月亮多次窥见过,可以作证……
眼下她又一次陷入危机,而且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危机。她那煤气公司无力还贷,物流公司严重亏损,玉岭度假村的开发占尽资金骑虎难下……倘若她再不能拿到一笔新的贷款,那么很可能全军覆没!但她自视是一个既聪明又谨慎,既坚毅又灵活的强者,她正既胆大妄为又小心翼翼地在涉过这次的险滩,当此之际,必须懂得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往往很大的事业,会败在很小的一处疏忽上……
来榆香园之前,她正在一家顶尖级的豪华餐馆里,宴请一些很重要的人士,其中没有一位是银行本身的成员,但也没有任何一位是跟银行完全无关的赘客,表面上这是一次最纯粹的私人饭局,实质上这是她获得新贷款的重要一步。席上有极品金牌鲍翅皇。这当然是一个堆砌辞藻的菜名。既是“极品”又何必冠以“金牌”字样,还非得称什么“皇”。那道菜每人分开上,一只银盘托着一个银钵,钵当中又有一个银托,托起的是非洲大鲍,周围是鱼翅羹,据说那羹里还撒了金粉。一位客人笑说:“其实这鲍鱼从形象到味道都跟轮胎差不多,而鱼翅羹又太像胶水瓶里挤出的胶水!”其余的客人就点头,笑。就在这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报馆记者打来的,称打电话的地点是星巴克咖啡厅,而并非报社里;告诉她报社收到一个叫谢超节的民工的投诉材料,这样的材料本不稀奇,但是这位民工寄来的信封上却明白无误地写着他们一位副总编辑的名字,因此是那副总编辑先拆看的,后来转交给下面,交代并不见报,但要整理为内参上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位记者是她罗织在社会关系网里的一个棋子,时不时她会让秘书通知该人来参加她旗下公司的某些活动,如开园典礼呀,楼盘推介会呀,物流公司“接轨论坛”呀什么的,每次自然会让该人领到一个“红包”……她接听电话时不动声色,甚至也没有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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