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献哥在等我来。可是不巧的是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让我迟到了。”余霜似乎想起那一天的情形,脸上掺进苦涩的表情。
“母牛有了要生产的迹象,于是献哥一个人助产。虽然不知道生产过程顺不顺利,但总之小牛平安生了下来。但这头小牛不是寻常的小牛,而是一种叫做念首的妖物。相信献哥看到这头人面牛,一定非常慌张。然后,念首对他做出预言,说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爆发牛瘟。”余霜诉说的语气很平淡,缺乏感情。
吕颜判断不出他是特意如此述说,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气质。
“献哥本来就知道念首这种妖物,毕竟他一直很喜欢也相信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认为念首的预言是真的。然而,一旦爆发牛瘟,献哥家就会倾家荡产。他非得想办法救家人不可,而要达成这个目的,他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家人得到官府的补助。朝廷在海安城中设有福田院,针对孤寡老幼均有补贴。献哥一家是为官府养殖耕牛,买卖都需要官府开具文书证明,极为麻烦。若是他被杀身亡,官府必定会妥善安置他的家人,而且会因为家中失去他这个劳动力而将剩下的耕牛回收,这样献哥母亲和妹妹就能得到一比不小的钱。若是自杀,家人也得不到福田院的补助。何况,若是在牛瘟出现后才死,那官府更不可能回收耕牛。因此,他必须在预言提到的事情发生之前就死掉才行。”余霜说到这里先顿了顿,露出悔恨的表情。
“要是那一天我准时到献哥家,那么之后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你不应该这么想,毕竟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朱寿原本静静听着,这时安慰道。“献哥必须把自杀伪装成他杀,以及隐瞒念首的存在这两项难题。他没有时间处理念首,因为我就快要来了。所以他砍下它的头,以便让人看不出那是妖物,砍下的头则草率地埋在后山。然后他赶紧回来,接着就得把自杀伪装成他杀才行。这是一种孤独的死,甚至不能和家人道别。他没有时间慢慢想方法伪装,此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把砍掉念首的头的柴刀。凭柴刀的重量,掉下来的力道能轻易斩断人的脖子。于是他躺下来,把柴刀往正上方一扔。你们觉献哥看着掉下来的柴刀,心里是怎么想的?”余霜艰难地说道。
“也就是说……”吕颜倒抽一口气。
眼前这个少年寻求真相,得到的答案却极为讽刺。
“献哥是自杀的,他想拿自己的性命来换母亲和妹妹安稳的生活。”
朱寿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轻轻拍了拍低头不语的余霜。
“我并不是完全相信念首这种妖物的存在,但你的解释完美地让一切都说得通。不,我一直到现在才想通。”他叹口气说道。
“等一下,刚刚听你说了这些,念首被砍头的理由和李献自杀的理由我都知道了。可是,那头母牛为什么也会被杀了?”吕颜微微皱眉问道。余霜并未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你现在不想说,谁也不会怪你。”这时朱寿和颜悦色地安抚余霜,这个干了好多年的捕头似乎已经知道余霜在犹豫些什么。
余霜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换成你们是献哥,有人告诉你说这里不久之后会出现牛瘟,会让家人再也无法安宁度日,你会马上自杀吗?”余霜说的这句话几乎要推翻先前自己做出的结论。
“咦?可是,你不是说念首做了这样的预言吗?李献不是相信妖物的存在吗?”吕颜诧异地说道。
余霜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人也没这么容易就自杀。要让一个人立刻做出不惜一死的觉悟,只凭念首的预言实在不够。”余霜苦闷地吐出话语。
“其实,献哥对牛瘟心里有底。不知道他在这之前是视而不见,还是听到念首说起才注意到,总之他就是心里有了底。因为他自己家的牛群里,已有牛出现感染牛瘟的症状。”
“记得染上牛瘟的牛会出现的症状是四肢轻微痉挛,还有对光线与声音敏感是吧?”朱寿接过余霜的话题,双手环胸说道:“你先前拿出的那张文书上不是说李献家的耕牛没问题吗?”
“那么,难道你说他是白白自杀?”吕颜十分震惊,余霜却摇了摇头。
“你漏了一头。”
“什么?”
“他们家里还有一头牛没有接受检验。”余霜淡淡说道。
吕颜思索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说道:“你该不会是指生下念首的那头母牛吧!”
“没错,生下小牛的那头牛有牛瘟。虽然不知道症状明不明显,总之献哥确实知道生下念首的母牛感染了病。如果这头母牛患病,他非得湮灭证据不可。但是,不仅要隐瞒念首的存在、把自杀伪装成他杀,还要把刚生小牛的那么大一头牛给藏起来,照常理来想是不可能办到的。”
“照常里来想是不可能,但李献就是想到了方法。”朱寿的这几句话,像是对余霜的心情推了一把。
“没错,献哥想到一个破天荒的地方来藏母牛。”
“也就是衙门吧?”吕颜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余霜的眼睛紧紧闭上,全身十分僵硬。连吕颜也看得出对他而言,要说出接下来的内容是非常难受的事。
“献哥想到了方法,只要有牛在凶杀案现场被杀,官府会认为牛与案子有关,牛的尸体也会被带走。但仵作只会查验牛的伤口,不会连有没有感染牛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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