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庚在秋瑶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至于他之前的那件衣服,早就沾满了血液和灰尘,残破脏污得不能再穿了。
祁飞则和那个来时的侍卫走在前头,给他引路。
江庚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在青石路上,微微低头,脸色平淡中带着一丝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变换了几次,一行人终于走到了世子所在的院子外。
“请吧。”祁飞扬扬手,推开了门。
早已接到禀报的祁承业也从椅子上挺起了身子。
他坐在木椅上,明亮的阳光透过门窗斜照下来,把他的半边身子映照成金色。
他回头看了看在祁飞陪同下走进来的江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快跪下拜见殿下!”祁飞看着僵立不动的江庚,微微皱眉,低声催促道。
江庚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微微躬身,声音虚弱但却格外坚定地开口:“小民江庚,拜见世子殿下。”
“跪下!”祁飞眉头皱得更深,声音几乎压不住。
“无妨。”祁承业摆摆手,“既然奉川重伤未愈,那么就无须多礼了,起来吧。”
“谢殿下。”江庚依旧轻声回答。
祁飞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只能微微垂首,让到一边。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江家满门忠烈,为我大盛死守国土,实乃我大盛的英雄壮士,我能在隆安得见奉川小弟,也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有个机会来补偿你们这些先烈家眷。”
祁承业微微抬头,似乎无限缅怀地哀叹道,时不时还摇摇头,一副沉痛的神色。
“给奉川小弟赐座。”
“是!”祁飞闻言,立马搬来凳子。
“谢殿下。”江庚语气并无多少变化,微微施礼,坦然坐下。
“本来我不应该在此时打扰你歇息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祁承业缓缓收回悲恸的神色,朝着江庚缓缓开口。
“殿下救下小民性命,此等恩情,小民已然无法报答。殿下无须出此言,若有什么需要小民尽力之处,照说无妨,小民自会竭尽全力。”江庚正色,微微抬手,言辞庄重。
“若奉川小弟能抱如此想法,那自然是好。”祁承业安慰地开口,“那么你也莫怪我没有人情味,我就直截了当地跟你说。”
祁承业缓缓收回脸上的所有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闻你曾在隆安府县衙门前,请求面见知县,并且声称有军报要告知当地官吏,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只是当时不知为何,门前的衙役却不让小民面见,反而提棍将小民赶出了县衙。”江庚略作思考,回答道。
“此等尸位素餐之人,我日后自当会秉公处置。”祁承业的声音中多了三分凛冽,他略作停顿,又开口道,“此时瀛海夷寇已经侵占我大盛国土,早在两月以前,静海县扬起烽火之后,我们就再无收到半点关于静海县的消息,这事于军事上有多么严重,想来奉川小弟你也明白。”
“正是如此,小民才要去面见知县。”江庚微微叹气道。
“此时时间已然过去两月,我们派出的前锋兵与侦察兵都无一人活着回来回报,若是奉川小弟真有重要军报,希望可以告知于我,我必当上报天听,以拯救我大盛子民不受敌人戕害,以护佑我大盛疆土不受敌寇践踏,以洗刷我大盛三百八十年来未曾受过的耻辱!”
祁承业缓缓从木椅上站起身来,脸色庄重,朝着江庚缓缓一拜。
江庚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皮肤白皙,阴柔得有些女相的世子,同样一拜。
“殿下能有如此心意,实乃大盛千万百姓的福祉。”
江庚开口道。
他其实也不知道眼前的世子是否正如他开口说的那样,那么地为天下人着想,是否真的为自己那战死在静海县中的父母乡党而悲伤,是否真的认为自己是先烈遗嗣,需要补偿。
他微微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祁飞,从对方那微微警告的眼神中,他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他是个涉嫌私自制造精盐的罪人。
他的性命也是由世子救下。
这是为了大盛子民。
他没有任何选择。
“还请奉川小弟如实告知。”祁承业缓缓开口,温吞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江庚微微吐出一口气,早在心中打了几次腹稿的他缓缓开口,保证自己说得足够清晰,能被对方听明白。
“当时,静海县旱灾多日,城中守卫也已缺粮缺水多日。彼时我正在家中和小妹作伴,却猛然听见城外有如同雷震一般的巨响,连屋子上的砖瓦都因此震动,我与小妹慌忙逃进屋中,城外的雷震之声却越发频繁,我当时还不知道,那声音正是来自夷寇大船之上的火炮。”
“那火炮只轰击了三轮,我便听到雷震之声忽然拉近,彼时城门以破,距离第一门火炮轰击之时,可能还不到半刻钟。我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拉起小妹准备离开,先孝却在此时推门,朝我大喊。”
“先孝当时乃是静海县把总,手下有八百余战兵,负责城中守备。他进门对我说,此时夷寇已经轰开大门,鱼贯而进,他虽有准备,但却低估了敌寇的火炮威力,他知此行必死,给我塞了小半袋银子,让我带上妹妹,和几个宗亲堂兄弟一同出城,他则要与其余叔伯一同抗争,为我们争取出一线生机。”
江庚眼帘半垂,也已经沉浸在原主那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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