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国公府上下三百口,齐齐跪在东宫红漆门外,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那一世轮回的时候。丽贵妃把自己关在东宫之内,虽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却能听见隐隐传来的哭声,细细碎碎,能分辨出很多熟悉的音色,大嫂的、二嫂的、侄女……
声声入耳,声声入心,仿若当年,不差分毫。
丽贵妃坐在秋千上,荡着,荡着,身体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只聆听风中带来的哀嚎。那是她威国公府全府人丁的声音,曾经他们都高高在上,在都中城里横行。
“威国公府,狼子野心,谋害忠良,结党成羽,假传圣旨,意欲篡位,其心天地可诛,斩于东宫,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传旨太监大声传召三皇子的旨意,丽贵妃听得清清楚楚,连圣旨她也听过,在很久很久之前。
“永仁太子,狼子野心,谋害忠良,结党成羽,假传圣旨,意欲篡位,其心天地可诛,承皇上旨意,东宫,斩!威国公府,斩!”
有鲜红鲜红的血水像小溪一样从东宫大门底部的缝隙蜿蜒流进来,涓涓不停,三百人的血液足以把东宫院子里的泥土都染成红色。
“娘娘!娘娘!”窦大夫人还在东宫门外大喊,还期望她这权倾一时的小姑子能救她一把。
丽贵妃顺着声音走过去,一小步,一小步,像是腿脚不灵活的行尸走肉,隔着大门跪在地上,由着膝下的血水染满了她华丽的裙子。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丽贵妃!你害得我们好苦!”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也有下人咒骂的声音,威国公府荣光的时候,他们削尖了头往里钻,在外面也曾作威作福,但到了生死的关头,就只剩下满心的怨恨。
只隔着一扇门,丽贵妃听得清清楚楚。
最初,她只想威国公府能够平平安安,她自以为是个忍辱负重的战士,以一己之力改写威国公府的命运。
此时,听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怨恨。
善恶到头终有报,是非成败转头空。她经历了两次轮回,却度过了两次同样失败的人生。
“殿下,里面那个,怎么处理?”三皇子的部将问道,看了一眼东宫的大门。
三皇子仍骑在马上,眼神睥睨,他一生厌恶这个女人,冷言道:“我不想夺宮,既然她想呆在里面,就连东宫一起烧了。”
东宫燃起的窜天火势看起来也那么眼熟,只不过上一世她是成为尸体后被大火烧为灰烬,这一世,她却是活生生感受到火焰炽热的温度。
被大火烘烤的皮肤带来焦熟的味道,融化的皮肤粘连着衣服,燃起更大的一团火包覆了全身。
钻心的疼痛从身体每一处传递到大脑,丽贵妃趴在地上,在烤干的血迹上打滚,纵然哀嚎是因为身体上的痛楚,更痛苦的绝望在心里。
终她一生所作所为,只留仇怨,没有人会感激。
东宫的那一场火不知会烧到什么时候,明明是大仇得报,钱珞瑾心里却没有任何欢喜的感觉。有时候,她真的不喜欢这里,一言不合就杀人,功名利禄固然诱人,又怎能忘却心里的底线,最终只是自己埋葬了自己的人生。
“二舅舅,这样的珞瑾还是你疼爱的外甥女吗?”
看着冲天的火光,钱珞瑾很想找到那个人,亲口问问他。
自从谢二爷故去的许多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伏在他膝上看书傻笑的女童,她经历了很多事,看过很多人,也陪着很多人走到生命的终结,如果再让她装一次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也许她再没办法成功。
慕从锦看见钱珞瑾脸色黯然,心中猜到几分,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你猜我们府里的财物还在不在?”
“啊!我的宝贝!”钱珞瑾的注意力成功被慕从锦转移,也不顾一个皇子妃该有的礼仪,扯着两边裙子露出脚面就开始往外走。
“夫人!”
跟着慕从锦发配一圈,钱珞瑾的体能有了质的飞跃,秀喜竟然得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
慕从锦也在后面追:“别跑了,逗你的,我走之前早就把府里的钱财都藏得好好的。”
钱珞瑾的脸色一点都没缓和:“你藏的都是那些……还有别的……”
钱珞瑾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慕从锦倒是听懂了:“你还有小金库?”
钱珞瑾非常尴尬,挠挠头:“不是,我就是……给你惊喜……”
秀喜心里憋着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六皇子早知道皇子妃藏私房钱,还时不时偷偷给皇子妃的小金库添砖加瓦。
慕从锦只觉得钱珞瑾攒东西的习惯很好笑,像越冬的仓鼠,就算把匣子都撑爆了也一件都舍不得扔。
威国公府里还有一个人没有带过来,是钱珞瑾亲口为她求了情。钱珞瑾会替朱成碧说话大概是因为一个现代女人对古代女子的同情。
秀喜不明白:“夫人,何必替她求情,您从小就不喜欢她。”
是啊,正因为是从小就认识的人,转眼已过经年,身边还有多少人能承载钱珞瑾遥远的记忆?现在想想儿时互相拆台的景象,想想她在三清观中自谓相府千金的刁蛮模样,想想她浅薄却又敢和冰心郡主正面对肛的性子,钱珞瑾心里竟也不再觉得她很讨厌。
她罪不至死,只是所嫁非人。
钱珞瑾对朱成碧能有点同为女性的同情,对鲁公子可就只剩下对渣男的憎恶。只是,钱珞瑾想得到,如果孟三娘还活着,依然会求着免去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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