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旧事重提,就淮南官宦贪污一事弹劾了太子。折子递上去的那一日,朝中众臣都屏息噤声,有谁若是发出一丁点呼吸以外的声音,仿佛都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错事。
朝中风云涌动,朝野之外却还是一片平静。阿金坐在院子里,一直盯着东厢房的院门口瞧,但凡院门处传来一丁点动静,都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终于,在快到傍晚的时候,宋文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东厢房的院门口。
“文禹”,阿金站起身来,瞧着宋文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院子里。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地面上。
血色的阳光披洒在他周身,当他抬起头来看阿金时,那一对琥珀色的瞳孔也被染红了。
“我回来了”,宋文禹对着阿金微微一笑。
这一笑,却让阿金红了眼眶。她飞奔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宋文禹回答得平静。可是阿金却知道,这寥寥数字怕是隐去了不少跌宕起伏,“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天?”
“也不是一天,中午吃了饭以后见你没回来,心里就觉着有些奇怪了。平日里若是朝野之中有什么事情将你留在了宫中,你定然是会差怀仁回来传句话的。可是今天,不见你的人,也不见怀仁传话。我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说着,阿金看着他,见他没有说的意思,便又问道:“你吃了东西没有?我怕你没吃东西,午饭都还在锅里给你煨着呢。”
宋文禹也不吭声,任阿金一边拉着自己走进房间里,一边絮絮叨叨。二人相对而坐,阿金忽然沉默了下来。她仔细打量着宋文禹的眼眸,认真的样子让宋文禹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了?怎么这般瞧着我。”
“你与我说实话,今日在朝堂上,你做什么了?”
宋文禹垂下眼,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那一双手,“递了份折子,弹劾太子的。”
“果然……”阿金叹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宋文禹听到阿金这么说,抬起头来看她。
“也不过是刚刚才猜到。思来想去,唯有这一件事情,能够让你在内廷里留那么久……是圣人斥责了你?”
宋文禹摇了摇头,“倒也不是。那份折子递上去之后,圣人龙颜震怒,却没有训斥于我,只是后来将我留在了御书房里,盘问了几句。”
阿金瞥了他一眼,尔后眼神又不自觉飘到窗外已经昏暗的天色上,“就只是问几句而已吗?”
宋文禹微微一笑,被阿金这俏皮的样子给揶揄到了,“嗯,就只是几句。尔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们这个圣人,向来都是这么有意思”,阿金单手拖着下巴,如是评价道。毕竟是在议论圣人,宋文禹也不好搭腔,便只好沉默以对,“我猜,他是想知道你递这个折子是你的意思,还是润王的意思吧。”
“是。”
“那不是明知故问?”阿金撇了撇嘴,没明白萧悟生到底是要做什么。
宋文禹想了想,尝试着去揣摩了一番圣人的心思,“大概。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兄弟阋墙了吧。”
“呵呵”,阿金觉得,宋文禹的这个猜想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早在萧烁与淮南郡的那帮贪腐有所勾结的时候,他们兄弟之间就已经注定要势不两立了。不,或许……他们兄弟不和,应该还在更早的时候。以前看起来好像兄弟和睦,也不过是假象罢了。怎么?圣人爱看这种粉饰太平的假象?”
宋文禹侧着脸瞧着阿金的脸,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人到了一定岁数,多多少少都宁愿被这样的假象所蒙蔽。”
可惜,天不遂人愿。
阿金伸了个懒腰,正好阿珍也将饭菜摆了上来。于是她对着饭桌扬了扬下巴,对宋文禹说道:“你还是快些把东西吃了吧。估摸着待会儿你还要去见公公吧。”
“又被你猜中了,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宋文禹点了一下阿金的鼻子,站起身来向圆桌走去。
……
这一天晚上,宋府里一片和谐景象。反观东宫之内,却是一片肃杀。皇后深夜来访,已经是失了分寸的表现,可是而今她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良莘面色青白地坐在萧烁的对面,目光炯炯地瞧着萧烁。她面上看着也还算沉稳,可是藏在袖子里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却已经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宋文禹说关于淮南水患一事,又找到了新的证据,于是便旧事重提了”,萧烁一手扶着额头,半张脸被他宽大的手掌遮挡着,让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新的证据?他能有什么新的证据?”朱良莘皱着眉头,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之前处理这些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却瞧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父皇在朝堂上没有说,宋文禹也没有明说。虽然之后父皇将宋文禹叫到了御书房里去,好像也没有谈这个事情”,萧烁现在疑惑的其实是萧悟生的态度,仿佛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好像不是。君主之心难测,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如此寝食难安,“母后,夜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无妨,本就是借着探望小孟氏的由头来的。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反倒是惹人怀疑”,说到这儿,朱良莘忽然抬起眼来看向萧烁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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