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玉知道自己见到沈青那一刻,极力忍着眼泪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所以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徒劳无功,就一头扎进沈青怀里大哭出声,完全不顾及形象了。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即使再坚强心也不是铁打的,自从离开邯郸就没了音讯下落不明的沈青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再见故人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绪。
沈青一只衣袖里空荡荡的,面上有着掩不住的倦色,明明才是而立之年,鬓角却生出了些许白发。
当年俊朗恣意、潇洒不羁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沈青成熟稳重,短短的胡茬写满了这么多年历经的沧桑,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一尘不染,干净纯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毅,像当年和江衾昼诀别时一样,那双眼睛现在依旧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心安。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轻抚江敛玉的背,帮她顺气,没有说话。
江敛玉慢慢冷静下来,她看着沈青空空的左袖,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哽咽着问道:“沈青,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糟?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沈青拍了拍江敛玉的肩膀,安慰道:“不小心弄的,早就没事了,别哭了小姐。”
听到熟悉的称呼,她有一瞬间整个人凝在原地,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到了所有人都在邯郸的时候,一切变故都没发生,她有着安定安宁的生活,有着宠溺她的双亲,有着彼此相熟的玩伴。
江敛玉抹了抹泪,抓着他的右臂,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沈青,叫我玉儿吧!那个称呼我们都忘了吧!”
听了她的话,在一旁的秦王政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微蜷,晶亮的眸子暗了一瞬,瞬息之间又恢复清明。
“你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你的手臂怎么回事?一定很疼对不对?”最后一句话她是抓着沈青的左袖问的。
沈青叹了口气,思绪仿佛随着江敛玉的问题回到了江家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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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江家遭难。
江衾昼在魏国的势力一向隐藏的极好,可是不知是何缘故,一夜间被清剿。
魏国不大也不小,不是最强也不是最弱,江衾昼最初选择把朝凤阁一部分精髓力量安置在魏国,有一部分便是这个原因。大国内部过于杂乱,一个不慎就容易引火烧身;小国内部则没有生存余地,根本容不下朝凤阁这样的江湖组织存活。
魏国处于几大强国之间,便于交接阁中的任务,最重要的是,魏国是最适合朝凤阁落脚的地方之一。
如今天下战火不断,游侠名士不少,可是江湖组织极少。江敛玉活了十四年,只听说过两个,一个是父亲的朝凤阁,一个是洛无翊的镜阁。还有多少这样的组织江敛玉就不知道了。
因为从来没人对江敛玉说这些事,她之所以知道洛无翊的镜阁也是因为他与父亲交好,所以她对除了父亲和洛无翊以外的事一无所知。
江家上下都不希望她接触朝凤阁,不愿意让她掺和进朝凤阁的恩恩怨怨里,所以从小就被严加看管,从来不许她随便出门,可是幼时性子顽劣,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就越是感兴趣。
江家人中都对她看得很严,唯一不同的就是沈青,他隔三差五便带她出去鬼混,上到堵坊,下到民巷,在江衾昼眼里,沈青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以至于事发当天,江衾昼疯了一样满邯郸城找江敛玉。
当时的江敛玉尚且只有九岁,看到满眼血丝、表情阴冷的父亲,她整个人吓的瑟缩了一下。父亲在她的印象里,从来都是最娇纵她的人,以往被父亲抓回家去最多加以训斥几句,然后关几天,关完她仍旧屡教不改的再犯。
看着眼前的江衾昼,江敛玉第一次有了紧张不安的感觉,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父亲在她面前从来都十分慈祥和蔼,说话很温和,对她极尽宠溺,她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玉儿……”江衾昼一开口,声音哑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缓了一口气,“玉儿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这样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吗?”
江敛玉当时吓的呆住,她预想中最坏不过的结果就是挨顿毒打,可是父亲这样一句话却让她感觉比挨顿毒打还可怕。她从心底感到一丝真实的恐惧,并且慢慢的被无限放大,她瞪大眼睛看着江衾昼,生怕一眨眼父亲就不见了。
江衾昼除了看起来很是疲倦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敛玉深深地认识到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扑上去抱住江衾昼,刚喊了一声“爹爹”,眼泪就滚落下来,浑身颤抖着,带着哭腔道:“爹爹,你怎么了?玉儿怕,怕再也见不到爹爹,玉儿听爹爹的话……呜呜……爹爹……”
江衾昼未曾责怪沈青,带了二人就走,一路上的人见了都不免要多看两眼行色匆匆的几个人。
江敛玉在江衾昼怀里抽抽搭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直重复喊着“爹爹”,现在只有哭才能缓解她内心的恐惧,她双臂紧紧环绕着江衾昼的脖子,偶尔抬手抹眼泪,别说是江衾昼了,就连沈青看了都心疼的要死。
几个人到家时,江敛玉担忧的抬头向院子里看去,庭院依旧,草木依旧,只是人却少了,仅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在背着行囊往外走。
温言君在门口发放盘缠,在场家仆都眼圈红红的。江家一向待他们极好,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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