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的工作也有了新的机会,这次机会源于她当时应聘杂志社时,杂志社要求她发几篇曾经写过的作品,她将电脑里面存的自己平时写的随笔发了过去。没想到,总编对自己的作品很是赞赏,将一个专栏交给程澈写。就这样,写了一年,竟然有出版社和程澈约稿出版程澈的作品。
程澈出版的散文随笔小说被评价有入骨的柔情含蓄的美感又以清晰冷静和质朴的手法娓娓道来。只有程澈自己知道,自己理解了言念当初和他老师的对话,心里有一个深爱之人,日月星辰,春夏秋冬,苍山暮雪,泱水麓岭都会成为缓缓倾下的落笔温柔。
三年时间过去了,程澈还住在租的小公寓,没有参加任何作家协会社团,不搞签售,从不接受采访,坚持写纯文学,从未出席过任何的颁奖典礼,给外界的印象是名气很大却非常低调,就连以天价版权改编的电影上映,网络上都找不到一张她的照片。
程澈将租的房间钥匙交给依依。跟依依说她需要出国挺长一段时间。依依问她出国干什么,程澈淡淡一笑,“我想看看沿路的星辰,然后找一个人。”“谁?”“我。”依依失望地白程澈一眼,“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要去找他呢。”程澈宛然,“与其在一起担惊受怕哪天会影响到他,如履薄冰担心哪天会分开,不如就这样,互不打扰。我只要想到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并且很好,我就甘意继续这样下去,他于我是这样的存在。”
程澈行李简单,素履之往,一个背包就装下了全部。一个人的旅程,才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看到未曾见到过的自己。并非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而是偌大世界浓缩成刹那芳华。程澈跋山涉水解读言念走过的世界,山河远阔、静水夕岸、星罗影绰是他的画笔写成的一字一句,窥见苍生亦看到自己。
程澈边旅行边写作,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她的素材和积累。大自然的灵气为她加持,她的文笔更加自如流丽,风格更加广褒磅礴。
程澈将沿途风景细细收好,然后来到了最后一站,言念生活过几年的地方,意大利,这个空气中都带有美学优雅与艺术的国家。程澈和言念在一同旅行,他们在同一空间里面的不同时间一起旅行,他们去很少有人知道的公园,那里有大片的马蹄莲,去白云流转触手可碰的山巅,去仿佛穿越回中世纪的古堡,去荒寂无人的公路,去街角的咖啡厅一起喝点什么,去驻足聆听意大利街头的民间艺术家,他们在街头走走停停在转角处见到不期而遇的惊喜——慵懒散步的小猫,他们在酒吧听有故事的女人用意大利语低唱,他们在许愿池感受意大利的温柔,他们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白色的海鸥滑翔而过,他们也曾在圣洁庄严的教堂虔诚祈祷。
这天,程澈照旧早早的起床,沿着租的房子后面的湖晨跑,意大利人习惯于晚起,所以程澈一路几乎未遇到人。正当程澈准备返回的时候,一只长的很奇怪的鸟飞到了她的面前,这个鸟程澈从未见过,就在她要拿手机拍下来的时候,这只鸟已经扑闪翅膀飞到了不远处,它似乎很有兴致和程澈开玩笑,忽近忽远地引着程澈一路追随它走了很久。等到好不容易拍下它的倩影,程澈突然发现她有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她只能凭着来时的印象估摸着往回走。走着走着,街角一个酒吧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记得言念和她说过他住的房子附近有一个酒吧,很奇怪,白天营业,晚上休息,和别人的营业时间正好相反,原因居然是因为这家酒吧老板晚上要去别的酒吧喝酒。程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果然顾客很少。
程澈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老板热情地过来和她打招呼,“earlyriodrink.”程澈更加确信这家店确实是言念跟她说过的那一家。老板仔细端详程澈,“哦?是你?”老板的惊讶让程澈更为惊讶。“您......认识我?”“当然,你是画上的那位小姐。”程澈不解,问他是否看错了人,她猜测在外国人眼中所有的东方女性应该都是长着同一张脸。
老板摸了摸络腮胡子,确定地说自己一定没有认错,他画她的时候就在这个座位上。程澈心中一动,他说的会是言念吗?老板像是看出了程澈心中的疑问,不问自答,“你心里想的和我要说的一定是同一个人,他是很有才华的大画家,经常来我的酒吧喝酒,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我不懂画。”老板耸耸肩,“他跟我说起过你,说在遥远的家乡,有一个他深爱的女子。他边喝酒边给我讲了你们的故事,讲老实话,我并不觉得他的做法可取,在我们意大利人眼中爱情至上,甚至可以为了爱情决斗,爱就是朝朝暮暮,相思之苦那是一种灾难。哦,对了,这几个月他每次回意大利还来我这里喝酒。不过他这几次的状态很糟糕,他像个真正的酒鬼一样喝个酩酊大醉,要知道他可是克制的东方绅士,以前都只是浅酌绝不会烂醉。我问他是否事业不顺,他只讲他的画艺达到了巅峰,但这些画再也无法感动自己,那些画是空洞的没有感情的华丽摆设。”
程澈从酒馆到住所,脑袋一直空白,她深深感受到了言念的不快乐,而这些痛苦的源头是自己吗?言念,我们一样,都是活在过去的人,我们都跨不过曾经。
程澈和房东续了两个月房租,然后在窗户前面坐下来,新的自己总要为旧的自己写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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