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明,慈鹿早早醒来,发现爹爹和阿姐均未睡醒。他想早点把尸首埋了,和阿姐一起离开这个家,远离阿爹。
慈鹿将尸体拖上板车,轻车熟路将尸体运到屋子西边的乱葬岗。这运尸,埋尸的活计,虽是慈鹿的爹爹揽下的差事,但是却早早甩给慈鹿,爹爹只管收钱。收来的工钱确实很少落到慈鹿手中,大多让慈山送进了吉祥赌坊。
早些,姐姐慈素素没到安家当婢女时,慈鹿还有姐姐照料,至少不会饿肚子。可是一年前,姐姐去了安家,便再难照料慈鹿,爹爹慈山赌瘾越来越大,十日有九日都泡在吉祥赌坊,给慈鹿的钱越来越少。接近冬季,慈鹿连件过冬的衣服都没有,不得已,他只好扒了一件还算干净死人衣服,套在身上。
此时,慈鹿站在一座新坟前,插了一个木桩,便是这具无名尸体的墓碑。慈鹿先是站在坟前,念了一段经文,这经文是他莲花寺的小沙弥讨来的,据说可以帮助死者往生。
接着他便坐在板车上,看着大大小小的坟头,一个一个数着,想看看自己今年埋了多少个可怜人。
“小子,这数坟包可不是什么吉利事。”
慈鹿回头看去,发现一个头戴笠帽,身披蓑衣,渔夫打扮的中年汉子立在木桩石碑上,他手握一柄碧玉鱼竿,鱼竿十尺有余,斜插半空,鱼线笔直垂下,劲风吹过,细细鱼线纹丝不动,鱼线末端扎入泥土,却不知这渔夫干嘛。
“你快下来,这木桩都是墓碑,你踩着木桩,对这些死去的人是大大的不好。”慈鹿焦急道,他知道埋在这乱葬岗的,多是无亲无故的贫苦人家,生前已经是经历人间苦难,此时墓碑被这渔夫脚踩着,死后也是不安。因而才出口劝这渔夫。
渔夫并不理会慈鹿,依旧立在木头墓碑上,他看似悠然自得,实际精力全部聚在鱼竿上,仿佛在等什么大鱼上钩。
慈鹿,见渔夫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样子,便准备起身过去阻拦。
“别动,上钩了。”
慈鹿被渔夫一声喝住,又见渔夫手指指向地上鱼标,慈鹿这才惊奇发现,地上的鱼标竟然上下浮动,好似土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这鱼标先前以为只是放在地上,没想到竟然能没入土中,竟然真的像是在这土中钓鱼一般。”慈鹿毕竟还是个十岁娃娃,对这奇异景象的好奇之心,大过对自身安危的担忧,竟然也聚精会神盯着鱼标。
鱼标猛地下沉,鱼竿末端弯成半圆,渔夫也由先前的悠然自得变得严阵以待,双手紧握鱼竿,手上青筋暴起。鱼标所在之处,泥土竟然像河水一般涌动起来。
突然,泥土翻滚,一只惨白的手臂漏了出来。旁人见到这尸臂,可能还要分辨一阵,可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慈鹿确对这尸臂再熟悉不过。
“这人难道在钓尸体?慈鹿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等他细想,渔夫又将泥土中的事物拉扯出来几分。
慈鹿定睛望去,半具尸首竟然被鱼线生生从泥土中拽出,那尸首慈鹿也是认得,正是他刚刚埋下的那具。只见那具尸体头朝向慈鹿,嘴中还咬着鱼线,拼着命往慈鹿这边“游动”,仿佛像一只要摆脱鱼钩的鱼儿。
慈鹿见到此情此景,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等回过神来,不便方向,只管奔走逃离。
再看渔夫这边,他与这尸体僵持不下,没有占到半分便宜,额头上冒气了黄豆般大小的汗滴。倏地,惨白尸首竟然保持头部不动,余下身子旋转起来。
渔夫见状,暗叫不好,急忙腾出一只手,飞出另一条鱼钩鱼线,打向惨白尸首。
惨白尸首旋转如飞奔的陀螺,鱼线鱼钩刚接触到他身边,便被飞弹出去。
渔夫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具尸体绝非凡体,忧的是他怀有暗伤,对驯服此尸没有十足的把握。
“咔嚓”一声,尸首竟然头体分离,失去尸体原本的拉扯之力,渔夫急忙收力,才将鱼线和尸头收回,但是无头尸身却是猛地扎进泥土,不见踪影。
渔夫取下鱼钩,将尸头别在腰间,但见那尸头还不住地动弹,四处乱咬,宛若活物。他又从尸头上揪下一撮头发,捆在鱼线末端,然后挥杆一打,捆着头发的鱼线向无头尸身逃离方向的甩去。捆着毛发的鱼线一落地,地上便浮现一条黑色暗流。
方才渔夫施展的乃是打物寻踪之法,是他师门秘术。借用与追踪之物有关的事物,来寻找目标。渔夫手持鱼竿,沿着黑色暗流追踪而去。
再说慈鹿,他大病未愈,慌乱逃走,终究是一头栽在树林的灌丛之中,晕死过去。
已是正午,白日之下,慈鹿所在树林的却是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一只苍白人手破土而出,接着他双手撑地,整个身子拔地而起,无头尸首来到慈鹿身旁,单手将慈鹿宛如小鸡一般拎起。接着,另一只手轻轻在慈鹿胸前划过,慈鹿的衣服便如纸张般脱落,而慈鹿胸前,亦是留下五爪爪印,原来这无头尸双手指甲已经锋利的如匕首一般。
无首尸将慈鹿高高举起,血液从慈鹿胸口留下,滴入无首尸碗口大的断首处,随着血液滴入,无首尸的的皮肤也变得有些许血色,不像之前那么渗人。
慈鹿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却是不醒,仿佛陷入梦魇之中,若是任由血液这么流下去,慈鹿必死无疑。
眼见无头尸皮肤越来越红润,慈鹿脸色越发苍白,命悬一线之际,一丝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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