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上一次浮出海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从陆地逃亡到归墟城的海妖越来越多,如何安置幼童、如何安置已经上了年纪的海妖和生病的海妖,如何得到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无数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令他根本无暇□□。
鹤田匠真上一次见面时仍然在躲避基地的追杀,和林茂臣还有另外几个从前的战队队员隐居在第四基地边境。他曾经与之约定,等到海妖们在新归墟城中的生活稳定下来之后,他会来陆地上找他。鹤田虽然冷冷地说他像个肉麻的中二少年,但是那天晚上在床榻间的表现可真是……让他时隔五年想起来还是有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相比起他来,蓝隍溜上陆地去看他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真.中二少年林茂臣的次数要稍微多一些,但是由于近几年风声紧,也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紫息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番,总算被救了回来。罗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艘废弃的深水潜艇,修葺一番后就架着那似乎随时会散架的东西跑到海沟里来看过紫息几次。
时隔多年,他们相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说起当年在战队中的时光。但是每当说到唐逸,说到总队长,说到琉火,说到唐雅,总是会陷入一段短短的沉寂。
然后他们会想到水银。
海啸发生后,青靛带着几名海妖救起了奄奄一息的银发海妖。之后有三个月的时间,水银昏迷不醒,众海妖一度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然后,在一个寂静的清晨,水银睁开了双眼。
死而复生的水银不曾提起过唐逸和唐雅的名字。准确地说,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他唯一问过的关于那天的话,是在他清醒当天青靛来看望他的时候。在青靛打算离开时,他忽然拉住青靛的手臂,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有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
青靛喉结滑动,只是摇了摇头。整个海妖战队方圆百里的陆地都被海浪吞噬了,在那之前核弹的强大能量也已经摧毁了一切。
水银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样。自从他醒过来,青靛就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永久地寂灭了,只留下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外壳。
但是水银痊愈得很快,马上便担起了宸渊留下的沉重负担,引领着海妖们往深渊中去探索,建立了新的归墟城。他甚至没有给自己沉浸在伤痛中的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短短几小时的睡眠时间,他都在不停地忙碌着,用自己的力量治愈了众多病重的海妖,指导着有能力的青壮年海妖们建造起房屋楼台,开垦海下田垄、编织长网捕鱼,安排轮值的护卫队全天候监测着归墟城附近的异动。
没有人敢和水银提起唐逸或者唐雅,而水银也不再说起往事,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次次低吼着从噩梦中惊醒。他的身躯日渐消瘦,但挺拔坚强如昔。只在不经意的垂眸间泄露出浓浓的疲惫。
守夜的海妖常常在子夜时分看到水银悄悄离开归墟城,往海面上浮去。暗淡的暮色中,银发海妖漂浮在激荡的浪潮中,遥遥望着东面第三基地海妖战队原址的方向。这一看就是一整夜,直到天边微微发白。
最常与水银见面的青靛隐约知道,在他面前的海妖之主其实只是一具为了责任而勉强撑持的躯壳。银发海妖灵魂中的光明已经寂灭了。那显在冷风中得略微单薄的肩膀在熹微的暮色中显得愈发孤独寂寥,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破。
此番他们悄然上岸,意见最大的恐怕就是青靛了。可是水银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住。他能做的,只是听水银安排好他离开期间的一件件事项,然后目送着两只海妖骑座在海豚的背上驶向茫茫苍冥。
登上久违的陆地,两只海妖很快便见到了坐在一块礁石上等待他们的鹤田。八年过去了,鹤田显得更加沧桑成熟,眼角出现了细纹,身上不再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的衬衫和长裤,乍一看十分无害,只有腰间若隐若现的枪支痕迹和眉目流转间的锐利光芒暗示着他并非寻常平民。
罗唯也在他身边等候着。
四个人见面,对视片刻后,鹤田只是淡淡对他们点了下头,视线停驻在水银身上片刻,眉头微微皱起。
水银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但是乍然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好。
虽然知道鹤田早已断了对水银的某种执着,孔雀还是一阵不爽,一把将鹤田拉过去对着嘴唇一阵深吻。鹤田发出一声低呼,然后抬起膝盖就去顶孔雀的肚子。海妖及时放开了炸毛的人类,笑得魅色横生,“原谅我,太久没见你把持不住。”
鹤田难得地没有再补上几拳,脸颊上有可疑的潮红,只是狠狠瞪了孔雀一眼。一旁的罗唯大声咳嗽几下,“行了你们俩,不带这样虐狗的啊。”
孔雀冲鹤田眨了一下右眼,然后将一只漂亮的红色海螺递给罗唯,“紫息让我帮忙带给你的。”海妖们已经学会如何把声音转录在空掉的海螺壳里,就像是写信一样。罗唯接过海螺,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
而水银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们,心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呼啸生风。
猝不及防中,唐逸对他微笑的面容突如其来冲入脑海,令他一阵窒息。他默默转过身,拎起地上鹤田带来的伪装衣物,转到一座凸起的岩壁之后。
注意到他的沉默,剩下的三人也匆匆结束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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