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世子。”韩济礼毕入座,开门见山,“历朝历代科举舞弊能查出什么,圣上心中有数,现下最关心的是平息士林之怒。”
是啊!在帝王眼中,科举舞弊,说穿了不过是当前用惯的臣子与未来可用的臣子,两方面的利益相搏,查到头也就砍几个脑袋的事情,顺手推动世家风水轮转、扶植几个只能依仗天子的新贵,倒也不错,终归,为自己办事的人不会少。
重要的是,天子的名声不能坏!悠悠之口必须堵住!此,方是当务之急!
袁隽心里想着,冷冷一笑,往楼下讲演考生方向略作示意,清淡无波地说:“他们关心的,是会不会重考?何时重考?怎么考法?知道了这些,心定了,便也无暇再闹了。”
“听圣上意思,重考势在必行。”韩济道。
“那便该早早定下日子,早早公之于众。”袁隽回身,坐到桌边,以手沾着茶水在桌面圈画,冷静分析:
“重考之事,先前上榜的和落榜的,都关心。
先前上榜的,获悉重考难免不甘,但却不敢直言抵制,怕于严查舞弊案的风头中落人口实。是以,我以为,只消告诉他们,即便春闱重启以新一期会试成绩为凭,但仍会适当考察借鉴过往三试评介,这些考生当不会再有太多意见。
先前落榜的,也是目前情绪最为激烈、闹得相对最凶的考生。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知道确切的重考日期,确定自己又多一次试跳龙门的机会,如此,怨怼之气就去了大半,接下来需要着重操心的便成了温习备考。
朝廷甚至可以下旨,先前因种种原因未赶上春闱的各地考生,可以入京参加新会试,扩大施恩范围,转移士子关注焦点。当然,琼州乡试是否重启,会试考生资格如何确定,需先等舞弊案调查结果作出。
除此,重考日期是影响所有考生的关键,因为事关衣食住行的现实问题。我提议,不妨由朝廷出面,按照先前的考生入京登记,明确每人按日补贴一定银钱。
初领之日,考生选择是否留京备考,回乡的,按此前滞留京城及返乡、再赴京的路程日数,一次发给银钱补贴;留京的,登记在京住所,亲友家中、客栈、书院、寺庙道观皆可,按日数计数、半月一领,不足之数自行解决、有余不问。
自然,若在此期间,考生有被褫夺会考资格的情形,当即停发补贴并将人遣回;已回乡的,如数收缴补贴。
严查舞弊,给天下交代;重启科考,给士林交代;补助安抚,给考生交代。现下能做的,约莫就是这些吧!先生以为呢?”
这些日子,韩济与同僚商议的也不过如此。查案惩恶尚需时日,急不得;安抚考生士族,迫在眉睫,等不起。因此,众人议事重点在重启会试,时间、形制、候选考官等等,争论颇大,特别是在舞弊案涉事官员尚未查清之前,许多讨论其实白费功夫。没有结论,拿不出服众方案,却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韩济每日被吵得头疼。
今日,倒是安平给自己提了个醒,事情得一件一件办,问题得一个一个解决。韩济想着,开口问道:“补贴银钱何来?”话语间,似已肯定袁隽提议。
“圣上若能同意,安平便入宫陈情,袁府虽非大富之家,凑个数的能力还是有的。科考是朝廷的科考,所涉部、署及其间任职的朝臣官员不少,这么大一件事办砸了,不管有没有牵扯舞弊,大家都有责任,自该给读书人作些交代的。”袁隽把从官家甚至是天子口袋里掏钱的事,说得极为平淡普通。
韩济轻轻笑道:“好!那今日便把其中细节再议一议,查漏补缺。我回去便理出折子,明日入宫面呈。”韩济说着,抬眼看了看萧凌,见其仍微蹙眉头直直看着袁隽,没有丝毫要参与讨论的意思,安静地有些反常。
袁隽与韩济又议了将近一个时辰,起身说另有事办,便先行离开。外间天色已暗,袁隽独自出了荟锦楼,而萧凌竟仍端坐不动,并未紧随护卫,更让韩济觉出不寻常,忍不住便要询问。
却是萧凌先开了口:“今日,已四月十五。”
韩济瞬间明白了萧凌忧心忡忡的是什么,却也知道其实自己并帮不上忙,只能先附和着:“是啊,十五了!”
“韩子期,明日,圣上那儿交给你,我去找姜姝。这是大事,总得圆圆满满办妥!”
“我明白。一言而定!”
萧凌、韩济各举冷茶一杯,茶盏相击,一饮而尽。
袁隽离开荟锦楼后直奔大理寺,被引着直接入了李樑理事厢房。
“禀公主,今日虽是休沐,人员简单一些,但还得再作些安排调度。公主在此稍候,下官去去就回。”李樑行礼说明后,快步离去。
袁隽在屋里心不在焉地踱着步,视线扫过桌上铺开的只誊抄了一半的案卷时,忽然停住,凝神看了许久,又抬头注视房内一处屏风隔断的地方,眼神中似有惊异又有了悟。
“公主?”恰此时,李樑返回,出声提醒,“那头都安排妥了。”
袁隽微笑,来日方长。随即,转身跟随李樑出屋,直奔大理寺狱。
袁成仍不愿孙女踏入牢笼,只肯站在栅栏边与袁隽对话。袁隽见祖父身体轻健,但面色苍白,十分不忍,泪盈于睫:“祖父!您受苦了!”
“傻丫头,哭什么?”袁成疼爱地轻拍袁隽肩头。
片刻,见袁隽情绪平缓下来,袁成变换口气喊了声“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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