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正死死地攥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的手,泣不成声。那男人躺在乱糟糟的杂草堆上,这间屋子是囤放粮草的地方,因为常年受战争所侵扰,这后勤补给的粮仓早已经荒废多时。
“长生不让爹爹死...”孩童哽咽的哭腔,今日是雨天,屋里泛着凉意,男人的手凉的可怕,长生已经给他裹了不知道多少干草,可还是有股潮湿的感觉。
突然一声啼鸣,飞来几只乌鸟,站在窗台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还没等顾长生把它们赶走,它们就安静了下来,只不过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的方向。
中年男人命不久矣。
“长生,当年你才三岁,那北燕与我大魏初合,可北燕还是小动作不断,再一次动乱中,你母亲先走一步,而我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暗疾,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说着顾安国咳嗽了两声,面色更加的苍白。
顾安国吃力的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这回要留他一人在这苦难的世上了,十年前的小动作都只能是小动作,而最近半个月北燕的挑衅越发的明目张胆,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长生,待我死后。”顾安国看了看窗台的乌鸦,叮嘱顾长生道。
“爹,你不会死的!孩儿现在就去给你找吃的。”顾长生惶恐的抹了一把鼻涕,还没等起来就被他爹给拉住,顾长生只感觉往日那只孱弱的手,这次居然抓的自己有些生疼。
顾长生心里不由得闪过那句话来,回光返照。
“长生你给为父听好了,待我死后,将我尸首焚烧火化葬于你娘墓旁,你可听清了?!”顾安国自知命不久矣,语气越发的急促严厉起来。
“孩儿明白了,可是爹爹...”还没讲完,顾长生就被顾安国给打断了,顾安国知道他想说什么。
世人皆说安葬,尸首都烧成黑灰,如何能安。只是顾安国来不及解释了,因为他也没有料到,这场春雨居然直接把自己压垮了,自己所学还未完全交给自己这个儿子呢。
“长生,记住了,待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后,一定要南下,到哪都好,安心的当个教书先生,一生安平喜乐。”顾安国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就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长生,记住,南下!”顾安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边去了。
顾长生趴在他爹的尸首上痛哭流涕,这边窗台上的乌鸦也还是躁动不安,它们眼里的吃食还不能乱动,只等顾长生一走开,它们便能美美的吃上一顿。
虽说顾长生只有十五六岁,但平日里跑腿重活什么的都由他来做,看上去倒也结实,而且顾安国又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是也没饿着他。
只不过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一队几十人的马贼入了村,顾长生背着老爹一路疯狂逃窜,这才知道这边境的村子好些都早已经人去楼空,寻了一个粮仓匆忙住下,没想到父亲终究还是没挺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日来的逃亡让顾长生疲惫不堪,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待他醒来,那几只乌鸦竟然竟然已经落在了不远处虎视眈眈。
顾长生抄起旁边的木棍就是一通驱赶,那几只乌鸦又飞回了窗台。
顾长生强忍着悲切,大喝道“你们这些杂鸟快滚开!”
入夜,春雨已经小了很多,四周只留下水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爹爹...”顾长生已然按照父亲的嘱托,可是手里的火折子一时间却也没有落下,顾长生看了父亲的脸很久,最后还是点燃了杂草。悲从中来,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一路走好。”顾长生红着眼睛,大火烧了半夜,顾长生拿着在墙角找来装酒的陶罐,一手一手把骨灰草灰一股脑的收入陶罐里。
忙到天微微亮,顾长生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封好骨灰抱在怀里。他要找点东西吃,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一番变故下来,要不是父亲是教书先生,平日里少不了学生孝敬,长带肉食,而大部分有是下了自己的肚子里,顾长生此刻怕是也要去了半条命。
顾长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些稻谷的壳,也叫米颖,上面已经遍布灰尘,长生用小心翼翼的放下父亲的骨灰,然后用双手搓了搓便塞到嘴里嚼。
米颖有点尖锐,刮得嘴巴生疼,顾长生也没有在意。
肚子里终于有饱腹感,顾长生撕下几条麻布,抓满了米颖,绑好了放在怀里。顾长生走在村子的街道上,他只觉得这村子比他原来生活的村子烂多了,一条主道居然还是坑坑洼洼,木棚小摊倒得到处都是。
顾长生摇了摇头,认了认方向,还没抬脚,顾长生心头一紧,随便见了一个屋子就往里钻。
踏,踏,踏
“老大。”
“搜!”
“是!”
顾长生紧抱着骨灰坛,隔着门缝死死地盯着外面,他想不通,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这些个马贼怎么会死盯着自己不放。
那些个马贼左右分开,唯独那个首领一步一步的靠近顾长生躲藏的那个小屋里。
顾长生左右巡视,发现周围啥也没有,忽而视线下瞟,下定决心。
马贼头领垂下眼睑,轻声说道。
“出来吧,你这偌大的脚印已经出卖你了。”马贼手已经搭在了刀上。
一步。
顾长生侧身高举着他爹的骨灰罐,手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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