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将尽,山下已闻见鸡鸣啼叫,晨曦已快到临,一宵这般易过。
永乐帝抬眼看天色,冬日夜长,东方尚是昏沉沉的。
“不难……”
忽然,一直低垂着眼的永乐帝,低低的喃着两个字来。
似乎是过了许久,他才从床头上缓缓地站起身子,看着地上跪着的身影单薄的女子,永乐帝抬腿走向白寒烟。
“你……怪我么?”
站在白寒烟面前,永乐帝的声音里没了以往的锋利,很轻很淡。
白寒烟抬眼看着他,眼中波澜顿起,绞弄着皆是浓烈的恨意,永乐帝看着她的神色并没有吃惊。
“您杀了我全家,白寒烟如何能不恨!”白寒烟闭上眼,似乎依旧能感觉到父亲死时的惨烈,她努力的压制着胸腔里翻滚着的恨意,良久,她平稳下心绪,沉声道:”只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父亲一直都明白,不然,他不会在得知您的意图之后,他没有一丝退缩和逃避,不然他完全可以逃脱的掉,可是他亦然赴死,只是费劲千机的留给我一条活路。陛下,白寒烟纵使在恨你,可也从未有过一丝杀你的念头。”
白寒烟脸上纠结着痛楚,她紧紧地抿着红唇道:“陛下,白寒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要陛下给父亲除掉这个贪污的帽子。”
永乐帝负手而立,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消退的夜色当中,白寒烟跪在他的面前仰头看他,纵使离得如此近,白寒烟还是看不透他的心思。
“朕若是不应,躲在暗处的周瑶听到一切,他日朝堂上,他就会将这一切谏言在百官面前,逼朕给你父亲正名。”
永乐帝一双眼虽然没有了嗜血的凌厉,可洞若观火的犀利还是让白寒烟心口骤然一跳。
“陛下,白寒烟不愿看到那一幕。”白寒烟跪的笔直,脸上有一股子决绝。
永乐帝却嗤嗤的笑了起来:“周瑶,朕可以让他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陛下是打算杀光所有人么?”白寒烟定定的看着他,手指握的紧紧的:“周瑶只是做了他应做之事,何错之有?”
永乐帝似乎真的老了,站了一会就感到一阵疲倦,他揉了揉眉心,对白寒烟摆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淡淡的道:“你走吧,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白寒烟的心中被他轻飘飘的这句话震动万分,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里来,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再次问了一遍,道:“陛下是愿意给父亲一个清白?”
永乐帝看着她,淡淡的微笑起来:“朕这几日,时常想起你父亲,以往我们君臣一心,做什么似乎都有一股子劲头,可如今……朕总觉得很累,也许朕真的是老了。”
永乐帝步路蹒跚的向床上走去,弯身坐在床沿上,他喟叹一声:“朕不想归天以后,见到你父亲之时,皆是满头华发,还是如今这副境遇……你,走吧。”
永乐帝又抬手对她摆了摆手,道:“将周瑶也带走,朕要在这等一个人,有些事情,他即便是知道了,也许还有条活路,可有些事他若是听倒了,他是绝对没命走出这座南山的。”
顿了顿,他微微抬起眼,落在白寒烟苍白的小脸之上,又道:“你也是。”
白寒烟心里一紧,她知道,他说的是乔初的身世,而永乐帝等的人,也是乔初。
“是。”白寒烟对永乐帝做了一个揖后,转身便离去了。
走到门口,她伸手将门推开,一股冷风砸到她的脸上,白寒烟感觉不到冷,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轻快了,那是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如终于落了地,她停下步子,微侧身对永乐帝道:“谢谢你,陛下。”
说罢,白寒烟笑了笑,便消失在即将明亮的晨色里。
永乐帝闻言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良久,他轻笑一声,喃喃道:“原来这一切,并不难。”
白寒烟出了银屋走了不一会儿,便看见段长歌的绯红色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中负手而立。
天边微微欠了一道缝,绯艳如胭早霞瑰丽的让人心旷神怡,段长歌身周也似乎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烟霞,恍若遗世独立的绝代佳公子。
白寒烟心头涌上一股温暖,笑了笑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长歌。”
段长歌温柔浅笑,对她张开了双臂,笑着道:“寒烟,你终于回来了。”
白寒烟疾步向他走去,段长歌也快步向她走来,二人拥抱在灿烂的晨色当中,白寒烟伏在他的怀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稳,脸颊在段长歌胸前磨蹭了下,她轻声道:“长歌,我们回去吧。”
“好。”
二人手牵着手,向山下走去,远远看着,真的像是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路,似乎就这样一直走到了白头。
纪挽月坐在远处的树干之上,看着他二人,眼眶微热,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渐渐地笑了起来。
树下的王曦低声道:“大人,您假装中毒,陛下那若是发现了可就不妙了。”
纪挽月摆了摆手,王曦立刻禁言,纪挽月看着远处消失的那一对比肩的男女,他苦涩的喃喃道:“烟儿,这一生是我对你不起,希望你与段长歌,剩下的时光可以过得快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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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帝吹了床头上的烛火,窗外的晨曦无声无息的漫了进来,早朝的时候已经过了,可永乐帝还在等着他。
内侍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急得是原地打转,抓耳挠腮,却又不敢擅自打扰,犹豫了些许,他还是忍不住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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