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献兄弟三人都是尚未长成的少年郎,本不该进来。不过因涉事的是他们的父母,所以才破例让他们入内罢了。他们自然没有坐下的资格,只能默默地立在角落里旁观。
这时候,王昌与小杨氏被族人押了过来,颓然跪倒在地。
王子睦定定地望着他们,倏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意外。他仿佛在很早之前便曾经预料到,父亲与母亲迟早会落到如此地步。而王子凌虽然看似冷静,实则却紧紧地攥住拳头,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双手——虽然不知王昌与小杨氏犯了什么事,但他已经无法想象,此事会给他的婚事、他未来的前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老夫不想听你们狡辩。”老族长异常干脆,着人将周二郎带上来,“此人世代皆是你家的部曲,连老夫都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四年之前,你们声称二三十个部曲外出时遇匪,都死于非命,老夫以及在座的族人们都记得此事。不久之后,你们又说这些部曲的家眷或病亡了,或放成良籍让他们成了平民,至今还有不少族人可作证——”
他话锋一转,冷笑道:“那为何这周二郎近日逃到老夫家的庄子里,说当年他们根本不曾遇匪而死,而是被你们派出去做谋逆之事的?!老夫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结果派人去州府户曹处查证,你们这几年从未放过部曲为良籍!一夜之间,所有的部曲家眷都报了病亡,将客籍销得干干净净!!”
“好一个病亡……数十条人命,就这么病亡了?老夫自然不信邪,让人掘开了坟墓仔细查验,果然不是毒死的便是被人斩杀的。你们说说,究竟派这些部曲去做了甚么谋逆之事?!若是从不曾做,为何心虚得要杀人灭口?!”
王昌垂头丧气不敢多言,小杨氏却仰首道:“只凭着区区一个部曲的言辞,族长便要冤枉我们不成?部曲在外头犯了事,惹得自己的家眷被杀,我们当时还惊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遮掩起来……”
“恶妇!休得狡辩!你以为老夫便找不出别的证据了?你们恐怕想不到,这些部曲也会粗中有细,将如此要紧的证据保留下来罢!!”族长将几封信丢到他们面前——熟悉的字体,甚至还有自家的印信作证。小杨氏仔细一看,顿时觉得越发头晕目眩。王昌更是佝偻着身体,几乎要歪倒在地。
“四年之前,商州发生的谋逆大案,大家仍记忆犹新。”一位耆老接过话,“想不到,连你们居然也涉入其中?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敢刺杀濮王殿下?!当年让你们逃过了一劫,你们还自以为侥幸?!族长,绝不可姑息他们犯下的十恶大罪。否则,日后这件事若是透出分毫,咱们全族之人都必定会被他们牵连!”
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焉地跟着附和。当年那场谋逆大案,简直让商州上下为之震动。众多小世族从此消失,再也不复存在。虽然只有首恶才判了斩首,但已经动了手的谋逆事关重大,全家老小都未能幸免,全都流放去了荒无人烟的岭南之地。与这些小世族联姻的家族亦是战战兢兢,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时他们还感慨幸好王氏族人一向持重,绝不可能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来,谁知竟然当真有人如此愚不可及!!这样的蠢货,简直就是全族的祸害,怎能容他们安安生生地过下去?万一再闹出什么事体来,便懊悔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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