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已是暮春将尽的时节。繁华美景依旧,在明媚的春光之中,人们继续呼朋唤友出行游玩,处处宴饮不休、歌舞不止。无论是怎样的悲欢离合故事,都湮灭在喧嚣与热闹当中。不过,随着新科芙蓉宴的举行,今岁的少年甲第状头再度唤起了长安城百姓们的热情。
这位传闻中俊美潇洒的少年状头究竟生得甚么好模样?最终哪家能将他捉了去当新婿?是否能瞧见他策马探花游遍长安的英姿?带着满心的企盼与好奇,男女老少们纷纷涌出大街小巷,犹如度过节日一般前往曲江池畔的芙蓉园。寻常人自是无法在此时入芙蓉园,但若是能远远地瞧一眼新科甲第状头,说不得也能沾一沾他身上的文气呢?
不仅百姓们好热闹,连官宦世家子弟也凑趣来到了芙蓉园中。其中既有国子学、太学的学生,因慕名而来,希望能认识这位新科甲第状头;亦有纨绔子弟,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兴味而来,顺带瞧瞧这位没落世家少年有何出彩之处;更有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满怀憧憬而来,心中暗暗衡量计较,不知谁能得了这位如意郎君。
牡丹苑中,新安郡王斜倚在小楼的栏杆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眺望着隔壁的杏园。如今杏花已是将落的时候了,昔日一片云蒸霞蔚的杏林,眼下却犹如雪浪翻涌,仿佛隔壁梨园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别有一番韵味。在杏林深处,隐约有一座古朴的小楼矗立,露出几角飞檐,檐角挂着铜铃,随风轻轻作响。
清风带着铃声扑面而来,依稀似乎能听见阵阵说笑声。离得这般遥远,按理说应当分辨不清这些声音,但新安郡王却仿佛能听出其中那个熟悉的磁性嗓音。意识到自己正在倾听风中的笑语之后,新安郡王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便有些出神。
能引得他怔忪之人,也唯有一人而已。而那人自从表明了心意之后,便变得强势许多。虽不能算是时时刻刻咄咄逼人,却也一步一步不动声色地接近着他。有一进必有一退,他渐渐察觉,面对如此热烈的情意,自己或许已经再无退路。
“这芙蓉宴也不过如此罢了。”坐在他身侧的长宁公主懒懒地道,“推杯换盏,与寻常宴饮无异。远远看去,也没甚么意思。真不知外头那些人哪来的那般好兴致,仅仅只是等着,也是欢声笑语,处处热闹得紧。”
“他们是为了看新科甲第状头而来,而不是甚么芙蓉宴。光是甲第状头的风采如何,就足够他们津津乐道一年半载了,自然能耐得下心来。”李徽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唯独你,为的既不是芙蓉宴,亦不是新科状头,自然觉得无趣至极。也真是难为你了,既然不想看芙蓉宴与新科状头,又何必出宫一趟呢?”
闻言,长宁公主不由得粉面微红,轻嗔着望了望不远处坐着的王子睦:“阿兄方才不也是一付昏昏欲睡的模样么?连专程为了新科状头而来的你都如此兴致缺缺,我又如何可能例外?”说罢,她迟疑片刻,又低声问:“阿兄,你可知道,王家最近出了什么事?”
作为一位聪慧惊人的小娘子,她早已敏锐地发现,自从王子睦回了商州两趟之后,便变得忧郁许多。昔日笑容温暖的少年郎,眼眸中仿佛多了诸般忧愁,连笑意也不似过去那般纯粹而动人。虽然他待她的情意依旧浓重,也并未因此而忽略她,但她却隐约觉得,绝不能让他继续陷入这些情绪当中。否则,说不得哪一日他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李徽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略作沉吟,方道:“既然是王家出了事,你为何不去问他?”王子献对他已然没有任何隐瞒,昨天刚回来,便将这些时日分别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与他听。他不仅知道王昌与小杨氏如今的下场,也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就连顺带解决王子凌,以及将两个妹妹与庶母曾氏暂时托给族长照料等事,前后因果他亦是一清二楚。
“……”长宁公主默然,犹豫片刻之后,有些懊恼地答道,“他既不愿与我说,我若是偏要问他,岂不是会让他更烦恼?我总觉得,若是我去问了,他一定会告诉我,心里却会埋下隐忧,日后说不得便会出甚么事。”
“不敢问,那便不必问他,也不必来问我。”李徽轻轻摇了摇首,“只管等着就是。待他愿意说了,自然会说与你听。”与他们相比,这对小儿女显然暂时只沉浸在他们的风花雪月之中,即使察觉了对方的变化,亦只能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甚至沉默不语。他们之间的感情实在太短暂、太脆弱了,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在彼此之间形成无可撼动的信任。
长宁公主微微鼓起脸颊,含嗔带怨地看着他,而后牵起永安公主:“走,咱们去外头看探花使。不理阿兄,就让他坐在这里一直远远眺望罢。”
永安公主正摆弄着自己摘的牡丹花苞,听了她的话,笑得异常灿烂:“状头答应我,要送我花簪戴!”小家伙的记性可是好得很。
见两位贵主要下楼,王子睦从怔愣中回过神,也忙要跟上去。然而,在他起身的时候,李徽投来的视线却阻止了他。不知为何,每当望见这位新安郡王时,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类似“我的父母想杀他的父亲”的自责念头,而后他就会立即僵硬起来,举止神态都无法再如往常。
李徽并未发现他心中的内疚与纠结,只是淡淡地道:“你便与我同行罢。”如今芙蓉园中处处都是人,稍有不慎,他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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