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柏玲的白,还有不为人知的地方。她把手臂迎着阳光举起来,就能够看清楚血管和骨骼。她的皮肤和肌肉,几乎处于接近透明状态。
因为白,她后来照相,都要用黑长发垂在胸前、披在肩上、拖在脑后,以衬托脸形;在脖子上系条带色的或是带花的围巾,使脸和项层次分明;她的上身要穿带色的长袖衫,还要配上一副带色的手套。
老公方明有时也叫她白牡丹。只要这样一叫,十有八九是在开玩笑。尤其在床上,老公好象从没有叫过她的大名。这就是白牡丹的魅力。
“你不是喜欢独休独宿吗?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正在闭着泪眼的玲,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这个声音是那么的轻,就象蚊子在哼哼,声音又是那么的熟悉。
她急忙睁开泪眼,只见手中老公方明的遗像,正向她微笑着。这句话,好象就是从老公口里发出来的。这曾经是挂在柏玲嘴边的口头禅。看来,这句话深深钳印在老公的脑海里,也许伤透了他的心。现在,柏玲为曾经的这句话忏悔,祈祷老公原谅。
柏玲一闭眼,耳边又响起了一句话:“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床上睡得真舒服”……
这天是情人节,这是她送给老公方明的见面话。
情人节的前一天,老公方明加了一天一夜的班。情人节的早晨,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卧室,送给玲一支白牡丹花,并说:“情人节快乐”。
然后又给了柏玲一个热烈地拥抱。这时,她就说了那句话。
老公方明只是微微一笑:“我太累了,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他随便拉过一床被子,头朝里就躺下了,没过三分钟,就传出香甜的酣睡声。他的四肢大开,看来,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完全是一副放心的模样。
现在,柏玲一个人在这张大床上睡觉。她可以随意摸爬滚打,无拘无束。但她却没有好好熟睡过五分钟,时时都陷在噩梦里。她梦见丈夫方明在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又看到方明拿起枕头,要到客厅沙发上去睡,为得是不打扰自己休息。柏玲再也找不到独休独宿的美感。另一种强大的冷清、孤独、寂寞,说不出的压抑,却紧紧扣在她的心头,让她翻不过身、喘不出气,噩梦连连。
柏玲再一次看看老公的遗像,方明那有神的双目深不可测,里面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老公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他为柏玲留下了上千张照片。他把镜头对准了大好河山、花草树木、飞鸟池鱼、社会风貌、人文道德。看他拍下的照片,那不光是美的享受,还陶冶人的情操。
他本人没有照片,特别是这种半身照,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张。而眼前的这一张,也是最好的一张,是在结婚十周年那天在照像馆的留影。
“玲,今天我们去拍个半身照,每人一张。”
“为什么非要今天去拍呢?为什么要去拍半身照呢?”柏玲不解的连声追问。
“白牡丹,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也就是所称谓的锡婚,我们拍照做个留念。拍单人照有两个用处。一是留张标准像,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世界名人权威,这张像要对得起关心我们的民众。二是将来如果我们活到二百岁,拿出这两张照片给后人介绍:看看我们儿子和姑娘,是不是又帅又靓丽?”方明解说着,露出一脸的坏笑。
“你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好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说话你就沾我的便宜。”
“我怎么沾你的便宜了?”
“你当你的儿子可以,我可不当你的姑娘。”
“白牡丹,你还真叫真儿。你生个姑娘,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漂亮。当你老年的时候,拿出你年轻时的照片,就说是你的姑娘,谁又能说不是呢?”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是不会照像,我自己照像,从来就没照好过。”
“放心,包在我的身上。”方明把胸一拍说到。
在照相馆里,柏玲第一个去拍照。
摄影师说:“笑一笑。”
方明在一旁帮了腔:“不能皮笑肉不笑。必须从心里往外笑,那像照出来才美。”
摄影师马上点头称是。
“我不会”。柏玲红着脸说。
“我教你”。方明边说边伸手向摄影师做了个手势,让摄影师做好准备。然后,他向玲身边走来,在玲耳边小声说:“我身上有你的东西,今天晚上”……
柏玲刚要举手打老公。只听老公说:“别动。”
然后就急步抽身离开。柏玲开心地笑着,脸变的非常红。摄影师就抓拍了这一瞬间。
轮到方明拍照了,他虽然坐了下来,却把眼睛瞄向了柏玲。那意思象在说:“我的办法高吧?帮你拍了一张好照片”。
柏玲不得不用眼神告诉他:“你坏透了。回到家后再说”……
方明眼睛睁的大大的,那眼神仿佛都在说话。这位技艺高超的摄影师,及时抓拍了这一美好的瞬间。
谁到家来串门玩儿,看到这两张照片,个个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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