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自那一天出门后连着五天没回家,间隙打过两个电话来还是用人接的,用人把原话原原本本的回给三姨太,三姨太正看了一场戏回家,她穿的花枝招展,粉香直扑到鼻子里,她只淡淡“哦”了一声便上楼去。
间或是吃完晚饭的功夫,白秋水一人待在房间里,换了轻便的家居服,就独自坐在镜子前,外面的吹进来的风使得窗帘飞起来。她是受不得安静的,待在这栋楼里用人也只是照常给你做饭打扫,你要问她们一句回的也是一句。她就那样托着腮坐在那里发呆。
这时,她听见楼下的电话铃响,楼下已经有人接了,她趿着一双拖鞋急匆匆跑下楼,用人只问了一句话,正好三姨太下楼来,便道:“三姨太,你的电话。”
她也不问是谁,只管接了听筒“喂”了一声,听了电话中的人讲了几句,她眉目上扬,略带惊讶的道:“是你啊,你怎么晓得这的电话?”于是就听见她和电话里的人讲了几句话,都是“嗯”“好”“知道了”,挂完电话,她上楼去,房门关上二十分钟,用人听见她按铃,上去看她有什么嘱咐,见三姨太打扮的袅袅婷婷,倒是没平时招摇了,但妆容也是极媚的,听她说道:“备车,我要出门。”
过了十分钟三姨太下楼来,她下来时还在检查自己的皮包,用人候着多时,只轻微叫了声“三姨太”,她没有多想一边下楼一边说:“车子到了没有?”
可是用人没有回她,她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此刻已经走下楼,抬头就见到二太太从客厅出来。
白秋水打量着她,二太太不是平常装束也是精心打扮了的,旗袍紧紧地裹在她身上,遥遥的盯着她一路走过来,二太太手里握着一条手帕,只问:“三姨太这是去哪儿啊?”
白秋水一直觉得二太太的嗓音很尖不圆润,她大声说话的嗓音是刺刺的,开口整栋楼的人都能够听见。她虽然不乐意听二太太讲话,但明面的礼数还是要的。她只得陪笑说:“二太太也要出门呀?倘若顺路的话我们就一块儿坐汽车走罢?”
二太太身后的仆人捧着一个袋子,她也见着了,二太太走到她面前,冷冷地道:“大帅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了,刚才挂电话让我整理点衣服给他带过去。”二太太的眼神凌厉,捕捉到三姨太的神色起了变化,提高了声音说:“我是去行辕办公处,三姨太去的地方怕是跟我不顺路,所以一块儿坐汽车就算了罢。”二太太说完就要转身,又想起来什么,说:“天色晚了,大帅的衣服我得赶紧送过去,不然他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外面那辆汽车我先坐了,你再叫一辆吧。”说完偕了仆人出去。
汽车发动两只前灯一亮,就见车子往外开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用人畏畏缩缩地上前,见三姨太恨恨的望着外面,紧咬着下嘴唇,指甲掐着皮包。倒也是有勇气,小声说:“我再去给您叫一辆吧……”
白秋水正攒了一肚子火气,跺脚对用人大喝道:“还不快去!”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久久不能散去。
如此一来,到戏楼的时候终究晚点了,戏已经开场。白秋水找到管云的位置,从后面轻拍了她的肩膀,管云吃惊回头,轻斥道:“你这妮子就知道吓我!”
桌上摆着两样干果碟子,她左手捧着瓜子右手捏起一粒瓜子对着嘴磕,抹了淡红的口红,旗袍很是花哨,活脱脱一个妩媚的女人。
白秋水自打嫁给人当姨太太就再也没有和戏班子里的好姐妹联络,尤其是管云,她们当学徒时二人一间屋子睡一块,自是比别人还要亲。白秋水坐下,左手肘倚在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到手心上也磕起来。
她们起先聊了点近况,管云听后却是为她鸣不平,凑过去道:“你说什么?那位二太太一直找你茬?”
白秋水本来早就忘了适才出门时的事了,这回又想起来了,从胃里涌起一阵难受。把磕到一半的瓜子随手一撒,落了满地瓜子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是最普通的茶叶,而且还掺了碎茶末,她喝完一口,呸了两下,只道:“其实也没什么,哪家姨太太不受当家太太的气?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反正我们平日又不住在一块儿,敷衍敷衍她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只要,只要大帅对我好就行了。”
管云一对柳叶眉揉皱在一起,倒说:“你这是何苦?你在戏班子里的时候也是名角儿,我当时就想劝你不要嫁进去,唱唱戏多好?而且这些当官的随时都要上生死线的,若是一去不回,你在那个家可怎么待?你家那位太太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
白秋水斜睨她,啐了她一口,只道:“哪有你这么咒人的?再说了,我就是不想再唱戏陪那些大官了,大帅对我好,我就跟了他。我也想选,可是我们这些唱戏的哪个正经人家肯要?去哪儿都只能做个姨太太。反正我如今这样挺好的。再说说你,你还在戏班子里吗?”
管云吃完瓜子拍了拍手,好似平淡地说:“我年初嫁人了。他是个裁缝。”
白秋水差点儿叫起来,抓住她的胳膊,语气里不免惊讶说:“你说什么?你不唱戏啦?一个裁缝怎么养活你?”
管云瞥了她一眼,只道:“我嗓子早就不好了,再不寻个人家戏班子里的老板也不肯再留我了。我的衣服都是老李那儿做的,他对我不错,原配死了续弦了我,我如今在柜上帮帮忙也难得的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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