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岗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如从前微微冰凉的山风。青帝紧紧地抱着他的小剑熟睡,湘灵抱着青帝微微啜泣,我紧紧地抱着湘灵,抱着我们的幸福。风不倦地吹,把我们的泪痕吹干了又吹湿。
那一天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将青帝送到剑神宗交给我父亲抚养一段时间。决战青龙是无比凶险的事情,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我们必须在决战之前安顿好我们的孩子,在最坏情况的前提下。
送到烈云城,只怕他从小娇生惯养,日后荒淫无道;拜托清风长老照顾,又怕没有亲人在他身边,怕他成长过程中会自卑,会被欺负。我们都觉得送回剑神居由父亲抚养他是最好的选择,我深知父亲一定会将他好好栽培的。
于是,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剑神宗,我昔日的家。
这里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跟我离开时一样,只是回来的人和停留此地的人都不一样了。
见到父亲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明显地流露出老态了,而且他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种霸者的光。那时候他正坐在我从前经常躺着做白日梦的大树下,嘴里叼着一个大酒壶,慢悠悠地喝着酒,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头子。
见到我回来了,他也不动声息,就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父亲我回来了。”
“哦。”他呷了一口酒,过了片刻才淡淡地说:“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我以为你早死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依然把我当作儿子看待,还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发生过什么事情磨灭了他的霸者锋芒,但此刻的他让我感觉他更像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一个普通的父亲。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里面聊吧。”他背起酒壶慢慢地踱步走向大厅。在他转身的一瞬,我似乎见到他眼角有点泪光,或许是风太大吧,因为我的眼睛也吹得想流泪。
在大厅坐下之后,父亲留意到青帝。
“父亲,这是你的孙子,他叫青帝。”
“我的孙子?”父亲显得有点惊奇。
“这就是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我想你帮我抚养青帝,将他栽培成一流的剑者……我不能完成的事情,就让我儿子代我完成吧。”
父亲在我手上接过青帝,打量了片刻,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点阴霾。然后他望向我,目光冰冷:“这就是你向我请求原谅的方式?随便找个婴儿回来就说是你儿子,让一个可怜的婴儿为你作出补偿?!”
“不父亲!他真的是我的儿子,而且他天性里就喜欢剑,因为这样我才打算让你教他剑术。”
“好吧,若正如你所言,他是我的孙子而且喜欢剑,那么我就接受你的请求将他抚养成人并教他剑术。但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把你连同他一起杀掉!”
“就算是我骗你,你要杀的人也是我,与他无关,你为何要杀害无辜!”
“这就是我的方式,若不同意,你马上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好,我答应你!”
一个人不管怎样变总会有些特质改变不了,对父亲而言就是他在盛怒的时候会变得蛮横不讲理,记忆中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用什么方式证明?”我不禁警觉地问道。
“用我的方式!”
话刚说完,他拔出佩剑向青帝刺去,一阵劲风将青帝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刚哭了一下,见到眼前的剑突然停下了哭声,他像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样,兴致勃勃地要去抓弄。我看清了那柄剑,正是父亲呕心沥血的杰作:醉银剑。
醉银剑锋利无比,青帝刚抓到它就被割破了小手,鲜血直流。我无比心痛,刚要上前把青帝抱回,只见父亲把手一挥一阵劲风把我逼退了几步。
“慢!你看。”
青帝被割伤痛得他下意识地缩回小手,但他竟没有哭,他眉头微皱,过了片刻又把小手伸向醉银剑,但这次他小心很多,不敢触摸剑锋,小手在剑身上游来游去,他兴奋地大叫着:“剑,剑!”
剑,是他第一个学会的发音,他不会叫父亲,不会叫母亲,只会叫他最喜爱的剑。他的血涂在醉银剑上,绿莹莹的剑锋竟微微泛出红光。
“哈哈哈!”父亲忽然大笑起来:“好,果然是我神剑家族的子孙!有这样的勇气和执着才配得上当老头子的孙子。孙儿青帝,老头子一定会将你培养成天下第一的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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