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日
两天激烈的战斗,在昨天忽然沉寂了。谁也不敢相信,蒋军十几万人马,就在这四十几个小时里,化为乌有了。然而在下午,团政的捷报上证明了事情确实是这样:敌人在我们的英勇战斗中被消灭了,彻底的被歼了!
今天,我们决定回纵政去,又决定在回纵政以前,向战士们去告别。
我们按照建制从一营开始,一个连一个连的告别。战士们都要求上级留下我们,我们向他们解释:“回去还有很多工作,尤其要把你们的光荣事迹好好地写出来。”这样,才说通了,最后,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叫我们以后和他们通信(事后证明确实是这样做了,他们在一个月之后,给我们文工团写了一百多封信)。
回团政已是中午了。才进屋门,就看见有好多战士给我们来报功。这一举动,太使我们惭愧了。真的,比起战士们来,我们做得太少了。
下午两点,我们出发回纵政。很多战士和干部来送我们。我们就站好队,唱了几个歌来回答他们的热情。我们走出庄子快半里路了,他们还在高声地喊着:“喂,同志们,到了南京再见啊!”我们也招着手叫着:“对,到了南京再见。”
后记
“丑小鸭”的编辑同志来约我,请我把自己的chù_nǚ作找出来,他们想重新发表。这有什么意义,我不大清楚。觉得实在意思不大。
我的真正的“chù_nǚ作”,是发表在战地一个小刊物上,而且编辑做了脱胎换骨的修改。这刊物怕私人手中不会再有了。一般的资料室也未必有。既不可能找到,也没必要去找就找出一篇早期发的文章来顶替。
用它来“顶替”也并非毫无理由。第一,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也是一生中在全国性报刊上第一次发表的文章。发表的刊物是“文艺报”第一卷第八期;第二,我写这篇文章时,恰好是“淮海战役”36周年,以此来纪念一下这个举世闻名的战役,也是我的心愿,这篇文章前边有一段“编者前记”,我听说,是一位文艺界老前辈写的。是谁,已记不清了,但这么几行字,增强了我的信心,对我后来选择写作为职业,起了很大鼓励作用。因为那时我还是个只有四年小学学历,年纪刚满十八的青年,能否可以在文学上进行自学和锻炼,自己是很没把握的。
看到35年前这篇作文,有很多感触。那样一种烽火连天、充满英雄气概与牺牲精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1/3世纪,那个时代培育出来的青年,今天已经接近退休年龄或已退休了。但那种为理想不惜赴汤蹈火的精神应该是永不会过时的。新的历史时期,需要新的英雄,环境不同了,与之搏斗的对象变化了。但为人民利益而献身的这个抱负不能丢掉。现在许多青年在谈人的“价值”,我想在社会主义时代,不论谈多少深奥的理论、作多少哲理性的分析,一个人的价值终究要以他为社会付出的份额来衡量,不能以他索取的份额来衡量,这一点恐怕是个客观规律,不是以谁喜欢谁不喜欢所能改变的。
文章中提到当时我们这个组有七个人。七个人都是谁,已经不能全回忆起来了。只记得三四个人,他们都还健在。组长陈明在上海是位舞蹈导演,黄石文同志当了外交官;马旋成了女高音歌唱家。有一位队长领队、记得是丁叫丁峤,可又好像是后来当了某军分区领导的李永淮。
茹志鹃本是和我们一起到了纵政的,下前沿阵地她没去,到前沿上主要是火线演出。她后来的小说自然写得很好。可当年的演唱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远没有她女儿安忆的音乐细胞发达,我们没有要她去。她趁机去搜集素材去了,如果我记得不错,“三过严庄”似乎就是出自这一次的采访。唔,还想起一个小伙伴,梁泉,她能歌能舞,解放后一度是前线话剧团的红演员,演过“第二个春天”的主角,后来改行写话剧、写电影、写得很不错,前一阵南京演了她的“财经副官”,她女儿则已是新一代的影剧明星了。我介绍这几个人的后话。绝不是借以标榜,自抬身价。我只是想说明,在困难的环境中,没有进过正规学校的青年经过组织培养、个人努力、仍可成才。今天青年的学习条件比他们好,理应做出更大成绩来。
别愿坚忆当年
1月23日晚上,张锲来电话说愿坚托他带话给我,希望能见我一面,张锲说他刚才医院回来,愿坚情况不好,怕就是一两天的事了!
知道愿坚病重,已有好久,总是想看他去又不敢去,我怕承受不住这诀别的场面,又不知对他说些什么,到了这时刻,空泛的安慰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夜我通宵没瞌眼,第二天到医院去的路上,我心情还很沉重,但进了病房,见了愿坚,反倒冷静了些,轻松了些,他比我想象的状态好,很清醒,不沮丧,但很亢奋,一见我就伸出手来说
喜欢难忘军旅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