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宴的主角自然是金榜题名的一甲和皇帝钦点的二十名二甲进士。
官场有句俗语,“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能在金榜上有名的文人大都岁数不轻。
山二郎这个状元爷不到三十岁,更是少有,也不知是巧合怎的,这回的榜眼和探花年纪也都不大。
特别是探花郎,比山二郎还小两岁,一露面,各家家中还有待字闺中的小姐的,都不免多看几眼,看是否是个乘龙快婿。
要说外貌,状元爷神采俊朗,完全不输以外貌著称的探花郎,但山二郎入席便带了妻女,明摆着明草有主,徒惹家中有女儿的官员惋惜。
一路上,山桃举止有度,踏入这被翻新的皇宫,她就像被提起了一根线似的,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落在领路的太监眼里,则内心感叹虎父无犬女,父亲才高八斗,女儿也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慕朝民风开放,并未男女分席,夫妻多共席,若有子女,则于后次席。
此时皇帝还没来,宾客已至大半,有相熟的不免热络寒暄几句。
因山二郎新科状元的身份,前来攀谈的不在少数,山二郎则落落大方地寒暄起来。
杜盈秋作为妻子,自然要主动和那些官员勋贵的夫人打交道,今日登科宴,无论心里如何看待寒门出身的状元,薄面总是要给的,一时也算热闹。
只山桃因为年纪小,团坐在席上最为自在,借着吃点心的遮掩,将席间的人尽收眼底。
南朝本身的士族勋贵她不认识,却在席间看到不少以往北朝的士族,曾在北朝的宴会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早已改朝换代,更改新主。
等宾客几乎都倒满了,忽然一人衣冠不整,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有内侍提醒殿内不可疾行,那人又拽着衣摆改为了快走,最终赶在礼乐尽前,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周遭隐约有嗤笑声。
“庸王倒是数年如一日的不靠谱。”
“家犬小儿,有何教养可言,哈哈哈。”
北朝曾今的帝王,如今认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慕帝为父的庸王,听见了周围人的嗤笑嘲弄,充耳不闻,脸上还带着醉酒的坨红,金冠半耷拉着,垂着头竟然打起了瞌睡,还隐约能听见鼾声。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山桃望着庸王的方向,眼神明灭不息,她的父皇,半生戎马,半生温柔乡,却从无如此斗志颓靡的废人模样,倒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陛下至————”
大太监唱礼,慕帝牵着一容颜绝世的娇艳美人而来,那美人身着海棠花样图案,穿绯色宫装,一看便非后位。
果不其然,大太监紧接着道:“容妃随至———”
满堂宾客齐拜,“臣(民)恭迎陛下,恭迎容妃娘娘———”
慕帝牵着容妃的手,一步步踏上高位坐定,爽朗笑道:“众爱卿平身,今日为贺朕慕朝又添麒麟才子,与君共宴,不必拘礼,当畅饮之!”
等慕帝举杯,容妃随之举杯后,所有人才起身,各执己盏,“贺陛下喜得才子,国祚绵长。”
山桃面前的只是果露,略沾唇,打量了一眼慕帝。
司周行估计更肖母亲,与慕帝只轮廓相仿,慕帝硬朗,司周行更偏俊美。
至于慕帝身侧的容妃,历经两朝后宫,倒是越发妖冶,一副倾城模样。
只到底是狐媚一色,纵使替代皇后伴君参加喜宴,面上勉力也做不出端庄神色,眼角里的媚色呼之欲出,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慕帝。
果不其然,开宴才寒暄几句,皇后娘家人,也是国舅爷便站了出来,“今日登科喜宴,怎不见皇后娘娘亲临,而是容妃前来?”
这话问得直接而不客气,慕帝神色却未变,略露遗憾,“梓潼身体欠佳,胃口不适,故朕让她好生歇息,酒宴之事到底过于操劳。”
国舅爷冷眼望向容妃,不屑神色毫不掩饰,“皇后娘娘操持后宫劳苦,难免损耗心神,唯愿各位娘娘们如今日登科宴上的麒麟才子一般,让陛下事事顺心,少些烦忧才是。”
容妃低头羞愧一笑,亲自举杯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我等多仰仗皇后娘娘凤姿,以此酒祝愿娘娘凤体安康。”
仰头一饮而尽,却一副不胜酒力的姿态险些呛住,泪眼盈盈地望向慕帝。
慕帝心一下就软了,也不悦国舅爷的夹枪带棒,点了一甲来转移注意力,“今年的新科一甲可在?”
此乃废话一句,皇帝办的宴会,主角怎敢不来。
于是以山二郎为首的进士们,接受了慕帝迁怒的连番拷问,有些心态不稳的,或者学问不够扎实的,当即冷汗涔涔。
为首的状元爷却气定神闲有问必答,让慕帝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下来,颔首表示对这回科举人才的满意度。
等山二郎回到席位,便得到了一份慕帝御赐的佳肴。
虽然只是一盘菜,可在登科宴上,这盘菜背后的意义可不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山鸣谷之后选官之事,定然顺畅了。
正当歌舞升平,一片和乐时,一锦衣华服的少女款款而至,头戴凤钗步摇,仪态万千,正是皇后所处嫡长公主,司嘉宁,及笄时册封长宁公主。
“儿臣恭贺父皇喜获才子。”
看着长宁公主,皇帝笑意更真几分,招手道,“我儿不必多礼,来,坐父皇身边。”
自有宫人忙着给公主布位,将容妃都往下挤了一层,容妃笑得亲切让位,似乎不见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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