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叡的反应在安芩的意料之中。
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眼光挑剔,任何有残缺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即使安芩姿容出众,但额上的那抹烙印哪能是轻易舍去的?
当然,她也从未想着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视线。
安芩跪在雪地中,雪虽不深,但寒意仍在她四肢百骸间流窜。她双手交叠,将头埋在上面,神情漠然。
这院子是主管嬷嬷用来教训奴才、派活的地方,嬷嬷也住在此处,所以这里是冷宫的中心,离所有出口都很近。
蔺叡只要踏进来,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按照来时的路回去。
果不其然,她听见蔺叡踩碎霜雪远去的脚步声,略一抬头,就看着他按自己设想的方向离开。
——
蔺叡前脚刚踏出冷宫,身边的贴身太监德禄后脚就跟了过来,给他披上了外衣,又问:“疏萃宫那边传话来,说是贵妃娘娘亲手做了您爱吃的饭菜,陛下待会是摆驾去疏萃宫吗?”
眼下宫中只有一贵四妃六嫔,因无皇后,所以后宫以淑贵妃为尊。
“不去。”蔺叡烦躁的皱起眉,只觉得淑贵妃最近刁蛮不少,去了也是给自己添堵:“待会回延龙居。”
延龙居是蔺叡的寝殿和书房,每当蔺叡这么说的时候,其中含义就是都别烦他。
德禄了然,知道陛下想独自呆着,便住了嘴,不再给淑贵妃说话,避免惹了陛下不快。
蔺叡就要抬步上龙撵,倏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栀子花香,驱散了他心中烦闷,让他在心情舒畅之余忍不住问:“现在这个季节,怎会有栀子的香气?”
德禄先是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后面看见那个寝殿后提醒道:“这是徐官女子的住处,兴许那栀子花香便是从她那里散发出来的。”
徐官女子?蔺叡没有半分印象。这后宫承宠的宫女太多,能令他印象深刻的少之又少,左一个徐官女子右一个李官女子,若不是按照规矩承了宠需给名分区分,在他心里和其他宫女没有分别。
但因着这抹香气,让蔺叡陡然来了兴致,想去看看这徐官女子究竟是谁。
皇上忙于朝政不理后宫之事,但德禄却看得明白,这分明是后宫争宠的手段,他承恩于淑贵妃,瞬间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不妥。
他刚想出声,又转念一想,皇上如今龙颜大悦,不如就让他去看看,在冷宫边上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有了对比,才显得疏萃宫里的那位娇贵。
想明白后,他便让其他奴婢都原地等待,自个跟在蔺叡身后从冷宫旁边的小路拐了进去。
宫殿破败已久,推开门便是刺耳的嘎吱声,匾额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正好落到蔺叡脚边。他若再上前一步便会被它砸中,这让德禄心惊肉跳,忍不住朝里面吼:“屋内是谁?还不出来迎接圣驾?!”
他话音刚落不久,便有女子推开房门慌慌张张赶来,见到蔺叡,连忙下跪,颤着声喊:“皇上万岁。”
蔺叡顺着看去,就见她穿着淡黄棉布衣裳,已经洗得发白,但上面绣着的枫叶还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主人仔细对待的。
徐官女子心跳如鼓,只想着要见到皇上,定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全然忘记了安芩在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按照平常的打扮就好,就是不能穿这套衣裳的事。
这淡黄色的衣裳和宫女服饰相差不多,但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它按照宫女的规格,只是在料子上换上了棉布,更舒适一些,但颜色既不能撞贵妃所特有的艳黄,也不能撞嫔妃位份的杏黄。因此这种黄更类似枯色,称得原本就不算美人的徐官女子更憔悴几分。
蔺叡见她枯瘦如柴,脸色土黄,眸中已然是露出几分嫌弃,想到之前竟宠幸过她,不由暗恼当初的眼光。
他问:“你这里为何会有栀子的香气?”
蔺叡的声音低沉冷漠,像是这雪地里忽然卷起的风。徐官女子也不顾这道风会不会吹得自己发抖,只因为这风卷过她的身边,她就为此欣喜若狂。
“兴许是因为奴妾带着的玉簪散发出的香气,这是陛下去年赏给奴妾栀子玉簪……陛下还记得么?”
她眸中带泪,甚至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带着哭腔,徐官女子舍弃了安芩教给她的话,哪怕她明白若是按照安芩所说的一定能让她再次承宠——就如去年的那样。
但她实在是太思念这英俊伟岸的人,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他来见自己一面,哪里能说得出那样冷静扫兴的话?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徐官女子想,自己会从陛下眼里看见什么呢?怜惜?心疼?亦或者……欢喜?
但她什么都没看见。
蔺叡的眸中是一滩死水,是看不见的深渊,她没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反而被旁边的德禄一脚踹了下去。
“大胆的东西!不仅门口匾额不修险些砸到陛下,如今竟还敢直视陛下?活腻了!”
徐官女子这才惊觉自己竟不合礼法的注视着皇上,连忙垂着头:“皇上恕罪!奴妾只是太过思念陛下,情之所起,这才有违礼数……”
蔺叡皱着眉,眸中仅是嫌恶,想着今日不宜见血,便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更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
“自己去领罚。”他说完转身欲走,徐官女子见了,意料到自己可能搞砸了,慌忙之中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竟往前爬了两步拽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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